長孫儀指了指冷潭:“你是說……但南明離火非玉髓寒冰靈液不能相剋……”
藺如霜頓了頓:“誰告訴你只有它可以療愈?”
但也不會是你隨便找一個不知道的小鎮子,又隨便在邊上找的一個小池子就能療傷的呀!當南明離火這麼隨便可以剋制的嗎?
算了……
藺如霜雖然行事古怪,但到底救了她一命,不過泡個池子,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她並沒在意一旁的藺如霜,徑自寬衣。
修道之人大都心性淡漠,何況以他自己的美色,也用不著貪別人的便宜。再說她身上破這兩個洞,恐怕也沒什麼美感可言了。
她不在意,藺如霜卻及時避開了目光,他抽出袖中的緞帶,重新縛住雙眼,背過身去,在一旁的青石上落座。
自遇到藺如霜以來,所思所見都只能歸納成一個“奇”字,奇怪的箏音,奇怪的手段,奇怪的療法……
這就是,法修麼?
長孫儀解開最後一層法衣禁制,抬腳浸入潭中。
剎那間,清涼新甜的氣息盈滿肺腑,斜飛的石壁送來一道道寒冷徹骨的浪花,浪花嘩啦啦打在弧度優美的雙肩,又自肩頭滑落。
因有南明離火的存在,以及原本金丹劍修強韌的體魄,長孫儀非但不覺寒冷,反而有一種舒適的快意。
她仰頭承接寒泉的洗禮,冰冷的泉水打濕的黑發浮在清透水面上,流翠般的長發似沉浮的水草,極輕又極溫柔地將她纏裹。
除了水聲,譚邊唯剩一片清寂。
這種感覺……這種似乎萬物都伴隨在她身側的感覺……
有什麼念頭飛快從長孫儀腦海中飛過,但她一時之間,也無法抓住。
水流緩緩經過她秀逸的雙眉、狹長的雙眼,自挺直的鼻樑劃至流麗的下頷,長孫儀勾起唇角,任由它一滴滴灑落鎖骨中。
她沉浸於這玄妙的感受中,便未曾注意到身後藺如霜的舉動,他握在手中的竹簡不知何時已經展開,浮在半空,鋪展的簡書之上,黯淡的墨色細小字跡仍見鐵畫銀鈎,凜然不可輕視。
而簡書之下,銀發黑衣的男人緊閉雙目,縛住雙眼的黑色緞帶忽然一亮。
緊接著,緞帶上無數刻畫繁複的紋路一筆一筆亮起銀光——
藺如霜指訣緩掐,指尖無數瑩光閃動,而簡書之前,緩緩浮起一道一道墨色的痕跡。
撇、捺、橫、豎……
每一道筆畫出現,便伴隨著輕輕一道奇異的箏音,藺如霜抿緊蒼白的雙唇,毫不為箏音所擾,徑自掐下一個個複雜玄奧的指訣。
待他終於停手,墨跡赫然組成一個大大的字,在半空中飛速旋轉漂浮。
愈!
字一形成,藺如霜信手一指,墨字便飛快的劃過,只留下一道虛影,就撞進了長孫儀體內。
瞧不起法修麼?
藺如霜收回竹簡,向飛瀑下的長孫儀看去。
明明已縛住雙眼,然而潭中人的眉眼在他心裡卻足夠鮮明。
長孫儀……
一旦領略了萬法的奧妙,天下縱有道千萬,何能入眼?
誰還記得,當初以身合道的蓮華聖尊,是個法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