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人士私底下豢養魔修,掌門,您比我要大膽得多。”
“還學會頂嘴了。”
仇瀟沒有如同他預料中的那樣失態,只是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慄。
從野獸身邊逃離,是人的本能,見他這樣子,何又訕直覺不對,眼神一變,咬破手指快速在地上畫出一個法陣。
陣法冒著紅光,半圓形的結界將何又訕整個人包裹起來,他心裡盤算著從這三人手下逃出去的可能有多大,卻不料結界被人一拳打碎,仇瀟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丟給一旁的弟子。
“本以為下山歷練了一段日子會有所長進,”仇瀟搖著頭,“沒想到還是這麼沒用。”
不顧何又訕殺人的眼神,仇瀟轉過身,揮揮手。
“把他帶進來。”
兩位弟子應了一聲,架著鼻下還在流血的人進了山洞。
啪!
說書人將驚堂木重重一拍,目光淩厲:“只見那人拾階而上,一手長劍染血,一手提著宿敵人頭,竟是從禁軍的包圍中殺了出來!”
“又是這個故事。”
堅果殼落了滿桌,柏修善咬著果子,趴在桌上,掃了一眼一樓那講得正起勁的說書人,無聊地玩著幾個茶杯。
身旁的師弟師妹們聽得入迷,任時完端著杯茶,那茶早就冷了也不見他喝一口,一雙眼睛落在讀書人手下的話本上,眼神熾熱。
“時完,你看什麼呢?”
“啊?啊,沒,沒什麼。”
任時完回神,欲蓋彌彰地喝了一口茶,被燙得差點吐出來。
冒著熱氣的茶杯被柏修善抽走,他換了個杯子遞過去,調侃道:“看得那麼入迷,連茶水換了都不知道,還說沒看?跟師兄說說,是對哪家仙子一見鐘情,還是想吃果子了?”
“師兄!”
任時完抱著茶杯,臉憋得通紅:“師弟只是覺得那說書人的故事還算有趣,想借他的話本子來看罷了……”
“話本啊……”
柏修善摸著下巴,“嘶”了聲:“你想看話本的話,師兄倒是知道幾家鋪子。”
“不勞煩師兄。”
任時完撚起一顆花生剝開,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暗淡下來:“弦月也有很多話本。”
他說這話時,聲音壓得很低,若不是修仙之人五感俱佳,柏修善坐得離他近,或許還真聽不見這句呢喃。
柏修善伸出去拿果子的手停在那兒:“時完……”
任時完強撐起一個笑,沖他搖搖頭:“無事。”
怎麼可能無事。
看著任時完這副模樣,柏修善安慰的話卡在喉中,半晌,也只是輕輕拍拍他的肩膀。
說書人的故事已到尾聲:“刀光劍影,血染紅金鑾殿前的玉磚,最後一個敵人的頭顱被他割下,終於,天下易主,少年太子得到了那枚玉璽,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劍自刎,無人得知他為何自殺,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放棄了那場長達十年的複仇計劃。天下人只能道一句,痴兒!”
臺下唏噓一片,有惋惜,有不解,有嘲諷。
柏修善啃完最後一口果子,起身,敲了敲木桌:“走了,該回宗門了。”
手掌黏糊糊的,果子的汁水粘在手心,他拉著任時完起身,不著痕跡地將手在師弟的肩膀上擦了一把,轉而招呼其他師弟師妹回家。
任時完被他攬著胳膊,重心不穩踉蹌幾步,扶著桌角站穩,無奈扭頭,眼尖地瞥見柏修善鼓起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