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媽半點沒跟他客氣,轉身低頭彎腰,雙手抓住祁杉的被角,抬手那麼一揚……
“媽!”祁杉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短褲,驟然讓人給掀了被窩,慌裡慌張的從床上蹦起來,伸手拉過枕頭遮擋,“我好不容易今天沒課,能不能放過我?”
祁媽笑得十分和藹:“乖兒子,今天爸媽都有事,家裡就你一個閑人。青玉第一天上學,你不去帶路他怎麼過去?”
“那之前為什麼不先帶他走一趟?” 祁杉哀嚎。
祁媽拉過祁杉的枕頭,甩手給了他當頭一擊,“你還說呢,前幾天讓你有空帶他去認認路,你就給我拖著不肯動。”說著把祁杉的衣服丟過去,“趕緊換衣服。”
祁杉頓時張口結舌,祁媽踏著勝利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好好的懶覺被人攪合了,祁杉坐上餐桌的時候還在不停地打哈欠。“爸媽,早……”說著就是一個哈欠。
“哥,早。”祁杉哈欠打到一半,身邊有人也向他道早安,嗓音清潤,讓他頓時清醒不少。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身穿校服的青玉也正在看著他。
傳說中被全國廣大中小學生們吐槽不已的校服,冬能遮風,夏能擋雨,困了能當枕頭,髒了能做抹布。這麼個醜得人神共憤的玩意兒,卻被青玉穿得很有味道。祁杉說不出來那是種什麼感覺,大概就是所謂的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麼都好看。祁杉從來自認長得還湊合,但再厲害的香水也敵不過韭菜盒子的霸道,在校服這盤“韭菜盒子”面前,他也只有自慚形穢的份。
想到這,他不忿地拿筷子戳了戳碗底。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上天不公!
青玉完全不知道祁杉心裡的七彎八繞,只覺得祁杉看他的眼神實在不善,笑臉送過去也被瞪了回來,弄得他滿心莫名。這邊他還在猜測這幾天有哪裡又惹到了祁杉,餐桌對面的祁媽也在唸叨著他的新身份,生怕他給忘了:“……祁青玉,之前所在的高中是s市二中,這次轉學是因為搬家,新住址離附中比較近。十八歲,高三年級,美術生,已拿到s大藝術學院中國畫專業的專業合格證。父母都是老師,哥哥就讀於s大歷史系……”
事無巨細,祁杉聽了整整一頓早飯的時間,實在受不了,左手捏著油條,右手拉著青玉就跑出了家門。
學校名為s大附中,地址也的確離s大很近。祁家本就住在s大的新家屬區,位於s大和附中之間,到附中只要步行十幾分鐘。時間還很充裕,祁杉邊走邊啃油條,相當悠閑自在。
青玉揹著沉重的書包走在他的側後方,感覺十分別扭且新奇。這與以前祁媽帶他去上輔導班的感覺不同,那會兒他還是個孩子,只覺得有趣。而現在,作為一隻存在了一千四百多年並且有著成年人心智的鬼,“上學”這件事於他而言實在難以言喻。
祁杉吃完了油條,渾身上下的口袋都翻遍了也沒找到能擦手的東西,無奈之下只好轉向青玉:“你帶紙了沒?”
青玉想了想,“媽好像有準備,在包裡。”說著解下書包就翻找起來。祁杉站在一邊看著,視線觸及青玉書包裡的課本,竟然覺得有點眼熟,“這不是我當年用的課本嗎?” 他伸手抽了本出來,扉頁上果然是龍飛鳳舞的“祁杉”兩個大字,“我還以為這些書早就被老媽當廢品賣了,原來還留著吶。”
帶著懷唸的神色,祁杉隨手翻了幾頁。青玉找出紙巾遞給他,又從他手裡拿過課本。不經意間,手指在“祁杉”兩個字上摩挲一下,又把它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我以前也是附中的學生,自打畢業就沒回來過了。”祁杉邊擦手邊說著,“媽說的有道理,你要做人就做個全套,確實應該在高中體驗一把。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要親眼看看,看莘莘學子被高考折磨得□□,卻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的悽慘模樣。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你也曾經這樣過嗎?” 青玉問道。
“當然!”提起當年高考,祁杉就有說不完的話,“每天被一群老師押著學習,試卷永遠沒有做完的一天。前一秒熬不下去了,心裡煩躁得把書都扔了,後一秒還是得撿起來繼續。那叫一個悽涼。”
“真是……神奇……”雖是這麼說,但青玉其實無法想象出確切的場景。
祁杉轉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明顯不如剛才熱烈:“你也就是看看了,聽媽說不管你考幾分都能進s大,我當年要是有你這麼好命,哪還用得著費那麼大勁?” 說起這個,祁杉唏噓不已,“我要是有你這命,當年就把精力多往其他地方放一放,說不定女朋友早就有了,哪像現在……”
話說到一半,空氣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
明眼人都知道,這段日子以來祁杉一直在刻意避開這個話題。像是特意配合他,青玉也一直扮演著一個家人的角色,從不再逾矩。可是現在,卻是祁杉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