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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潘多拉的盒子 (1)

師傅說完便死不瞑目的蹬腿兒歸西了,當時“老蛇”就開始惦記上這件事了,可始終沒找到機會下手。後來他發現工程兵秘密在山腹裡修築“雙膽式軍炮庫”,更加難以輕易接近,直到他“哨鹿”時失了手,在林場子裡混不下去了,便打定主意要找幾件大貨逃到南洋,於是著手準備。先是透過關系摸清了“雙膽式軍炮庫”的結構,知道外殼出現了崩裂,可以從山上巖脈交界的地方打洞鑽進去。

另外他還從林場裡的知青嘴裡探聽一些訊息,知青裡有不少人在大串聯的時候去過廣東沿海,據那些人講:“從海上越境潛逃到香港是最常見的方式,不用擔心風大浪急,更不會被邊防軍的巡邏快艇撞死,你稍微給漁民一點好處,他們就敢在深夜裡帶你出海。如果趕上天氣好,即使不會游泳,抱個‘充氣枕頭’漂也能直接漂到香港,那海面非常開闊,哪就那麼倒黴就被巡邏艇撞上?有很多家裡受到沖擊的右派子弟,都從這條途徑跑到香港去了,說是打算到那邊組織武裝起義推翻殖民統治,可過去了不少卻始終沒見動靜,大概是都躲了起來,悄悄等待世界革命的高潮到來。”

“老蛇”不敢輕易相信,既然跑到香港不是什麼難事,當地那些漁民怎麼不去?

林場子裡山高皇帝遠,那些知青也就毫不避諱的告訴他實際情況:“馬克思早已指出——資本主義的本質是人吃人,你是打漁的到了那邊仍是打漁的,抗大包的去到那裡也照舊抗大包,沒錢沒勢的人在哪活著都不容易,唯一的區別就是有的人過去之後運氣好一些,可普通的平民百姓到哪不是過日子?所以除非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大多數人還是願意選擇安於現狀。”

“老蛇”畢竟沒離開過山區,心裡仍是覺得沒底,他又聽說深夜時分會有敵臺廣播,想事先聽聽那邊的情況,不料被人發現檢舉了,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可還是受到了嚴密控制,便詐死脫身躲到山裡,直至“3號林場”發生火情,人們都被調去挖防火溝了,便趁機摸到通訊所,裡面守林的民兵以前整過他,他對此懷恨已久,下手毫不留情,隨後立刻開始掏洞子。但一個人做這種大活確實有些力不從心,時間不免拖久了些,眼看就快得手了,但前來恢複無線電聯絡的通訊組也到了門口,他在視窗看見有人到了,只好暫時躲在地洞裡,沒想到這組人頭腦清醒,行事異常嚴謹,眼看著再搜尋下去,隨時都可能發現埋藏塔寧夫探險隊屍骨的洞xue,所以他再也沉不住氣了,便試圖跟通訊組談個條件。

老蛇把話說得清楚,如果通訊組放不過他,他就當場引爆炮彈,大夥一同命赴黃泉,若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將塔寧夫探險隊的地圖帶走,通訊組就立刻原路退出去,雙方只當是誰也沒見過誰……

可這番話早惹得民兵虎子氣炸了胸膛,他仗著自己獵戶出身,有一手打狍子的好槍法,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就出其不意扣下了扳機。雙方本就離的不遠,那老蛇正在土銃轟擊範圍之內,只聽“嗵”的一聲槍響,電光石火之際又哪裡躲避得開,當時他就被貫胸射倒,煤油燈摔在了彈藥箱上打的粉碎,火焰呼地躥起半人多高。

第二話 塔寧夫探險隊

司馬灰一時想不明白那“老蛇”怎麼能夠死而複生,對方早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當成屍體埋到墳裡,此刻竟又出現在深山通訊所中,並且躲藏在地洞泥土中完全沒有呼吸,這可都不是活人應有的跡象。

司馬灰也看出“老蛇”只是個在深山裡的土賊,雖然同他師傅一樣殘忍陰狠,平日不知壞過多少人的性命,卻是器量狹窄,也沒什麼心機謀略,完全可以先把對方穩住再動手。

但司馬灰沒考慮到附近還有別的不確定因素,那民兵虎子便是性情嚴急,卻像一團烈火,半句話說得不合心意,略觸著他的性子,便會暴跳如雷,恨不得撲上去咬個幾口才肯罷休,此時再也忍耐不住,突然端起土銃轟擊,老蛇被當場撂倒在地,摔碎的煤油燈立刻引燃了彈藥箱,那裡面裝的全是66式152毫米加榴炮彈,煤油燈裡的燃料雖然不多,迸濺開來也搞得四處是火,那土炸藥同時掉落在地,紙撚子引信碰到火星就開始急速燃燒,“哧哧”冒出白煙。

司馬灰眼見情況危急,搶身躥過去抱住那捆土製炸藥,就地一滾避開火勢,隨即掐滅了撚線,再看那撚信只剩半寸就炸了,不禁出了一層冷汗,這地方如果發生了爆炸,幾百發炮彈就得在山腹裡來個天女散花。

羅大舌頭等人分別上前撲火,而那民兵虎子卻紅了眼直奔老蛇,一看死屍胸前都被土銃打爛了,便狠狠踢了一腳:“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但他忽覺腳脖子一緊,似被鐵鉗牢牢箍住,疼得直入骨髓,竟是被地上的死屍伸手抓住了。

民兵虎子以前就知道“老蛇”手上都是又粗又硬的老繭,這層繭足有一指多厚,都是在深山老林裡磨出來的,平時爬樹上山有助攀援,指甲也是奇長無比,更有一股怪力,往常能夠徒手剝掉鹿皮,眼下見對方被土銃放倒才敢上前,沒想到“老蛇”突起發難,不禁駭得面無人色,當時就被捏碎了踝骨,疼得他一聲慘叫向前栽倒。

對方不容民兵虎子倒地,又將五指攥成蛇首之形,對準他心窩子猛戳過去,來如風,去如霧,動作快得難以想象,民兵虎子頓覺胸口像被鐵錘擊中,眼前一陣發黑,因踝骨碎裂發出的慘叫戛然而止,他嘴裡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老蛇”又趁勢一口咬在他的臉頰上,連著皮活生生扯下手掌般大的一塊肉來,嚼在嘴裡“吧唧吧唧”地咂著血水。

這些情況與司馬灰撲滅土製炸藥,以及其餘幾人上前撲火,全部發生在一瞬之間,等到眾人發覺,那“老蛇”已拖著全身血淋淋的民兵虎子,快速向“雙膽式軍炮庫”地面的裂縫中退去。

眾人見“老蛇”身上沒有半分生人氣息,被土銃擊中後仍然行動自如,實不知是什麼精怪,都著實吃了一驚,可事到如今,也只得壯著膽子上前搶人。

誰知民兵虎子本已昏死過去,臉上撕裂的劇痛又使他醒轉過來,感覺自己臉上粘粘糊糊眼前一片漆黑,並且身體後仰,被人不斷拖動,他心中恐懼無比,但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只能伸著兩隻手四處亂抓,揪住了身邊一門66式加榴炮的拉火索。

世上的事往往是越怕什麼越有什麼,這門“66式152毫米加榴炮”的膛子裡,居然安裝了引火管,還頂著實彈,這座地下雙膽式軍炮庫,是六十年代末期所建,當時部隊裡完全按照戰備值班任務要求,每天都要反複裝填拆卸實彈訓練,也許是在掩體內部發生了崩塌,人員撤離的時候由於疏忽,竟沒開啟炮閂檢查,導致“66式加榴炮”處於隨時都能發射的戰鬥狀態。

司馬灰等人置身在黑暗當中,並沒有看見民兵虎子拽動了“拉火索”,驀然間一聲巨響,“66式152毫米加榴炮”從後邊炸了膛,原來彈藥在陰冷的空間內長期暴露,難免有些發潮,使爆炸並不充分,但威力同樣不小,在近乎封閉的“雙膽式軍炮庫”中聽來格外沉悶,無異於震地雷鳴,眾人猝不及防,都被氣浪貫倒在地,眼前金圈飛舞,牙花子麻酥酥的腦子裡嗡嗡轟響。

等眾人搖搖晃晃地爬起身來,用礦燈和手電筒向前照視,就見那門戰鬥全重數千斤的“66式152毫米加榴炮”,已被膛子裡的爆炸掀動,斜刺裡躺倒在了牆上,後邊整個給炸豁了嘴,而四周並沒有老蛇和民兵虎子的蹤影,估計是在爆炸的時候,都滾落到裂縫深處去了。

這座“雙膽式軍炮庫”雖是鋼筋混凝土結構,但位置設計很不合理,巖脈交界處的天然張力不斷施壓,使它內部産生了很多崩裂,此時被五千多公斤的重炮一撞,破碎的牆體紛紛塌落,司馬灰兩耳嗡鳴,也能聽到頭頂鋼筋發出斷裂般的異常聲響,心道:“糟糕,再不撤離就得被活埋在山裡了。”

司馬灰這個念頭也就剛在腦中出現,忽聞亂剌剌一片響亮,那動靜非同小可,是整片牆體向下沉陷,急忙打手勢讓其餘四人躲進“66式加榴炮”旁的地縫裡避難,大量的鋼筋混凝土隨即傾砸下來,霎時間塵埃四起,把地裂堵了個嚴絲合縫。

從民兵虎子用土銃擊倒“老蛇”,引燃了土製炸藥,再到無意間拽開拉火索、66式加榴炮炸膛,“雙膽式軍炮庫”發生崩塌,只不過短短的一分多鐘,眾人卻已由生到死走了幾個來回,那濃密的煙塵中不能見物,也無法停下來喘氣,不得不摸索著兩側的巖壁繼續向下移動。

眾人發現“雙膽式軍炮庫”下面是個巖層間的大豁子,也就是山腹裡的一道深澗,越向下越是寬闊,其中淤積著泥土,生滿了潮濕深厚的蒼苔,形成了多重懸空的土臺,把兩側的洞xue都掩蓋住了,司馬灰聽到不遠處有些響動,將礦燈光束照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老蛇”正拖著生死不明的虎子要爬進一個洞口,距離眾人還不到十幾米遠。

高思揚救人心切,端起土銃朝空中放了一槍,“老蛇”似乎沒料到司馬灰等人這麼快就跟了過來,聽得槍響也是心慌,急忙往旁一躲,不料踩塌了巖縫間的土殼,連同民兵虎子一同墜向了山腹深處。

眾人心頭也都跟著一沉,往下俯視山腹裡的裂縫,淵澗之中冷風悽然,黑茫茫的幽深莫測,這大神農架主峰海拔兩千多米,如果山體內的縫隙直通到底,那就是銅皮鐵骨掉下去也得摔成一堆爛泥了,塔寧夫探險隊當年選擇從這裡出發,此處很可能通著原始森林下面的地底洞xue。

高思揚心急如焚,當時就想覓路下去,但四周黑得好像抹了鍋底灰,連東西南北都辨認不出。

司馬灰見地勢險要,忙攔住高思揚說:“我可不是給你潑冷水,你覺得從這摔下去還能活嗎?”

羅大舌頭也道:“我看就是不摔下去,那人也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