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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陰峪海 (2)

司馬灰讓羅大舌頭持槍斷後,隨即投石問路,看裡面靜悄悄地沒有什麼動靜,便當先鑽進“石函”上的洞口,其餘幾人陸續跟進,函壁間那些古老的痕跡,並沒有被漫長的歲月甄滅,卻又是歷史記載上缺失的一個環節,處處都透著幽暗詭秘之感,那冷嗖嗖的陰風從巖洞深處吹出來,也令人心縮膽寒。

眾人不知深淺,進來之後不由得放緩了腳步。司馬灰用獵刀剝去牆上的苔痕,見那些石雕除了兇禽猛獸一類的精怪,更多的則是楚幽王祭祀鬼神之舉,旁邊還刻著些鳥跡古篆。他手中雖有破解夏朝龍印的密碼本,但對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篆卻一字不識,也沒耐煩仔細辨認,只是看這洞xue無遮無攔地直通石函內部,不免有些意外,這座負於“載”上的大石函,可以說是巫楚秘密的核心所在,其中必定有許多不曾出世的重寶,怎會讓人如此輕而易舉的進去?莫非這石函裡有什麼陷阱?

二學生想起楚幽王引活人殉葬之事,提醒眾人:“這石函裡面會不會有機關?萬一觸到機括,就會有斷龍石放下,把大夥全給活埋在裡頭!”

勝香鄰說:“這裡封閉在陰峪海下兩千多年,即便有斷龍石之類的機關也早該失效了,可是楚人歷來相信鬼神之力,據傳秦兵南下攻楚,一度大破楚軍,楚王也只是馬嵬嶺雕刻大量石俑,想將陣亡的將士從陰間召回抵禦強秦,所以比起機關埋伏,大夥應該多提防別的東西。”

二學生奇道:“什麼是……別的東西?難道真有千年不散的陰魂?”他倒不怎麼怕鬼,畢竟無從證實,只是對司馬灰提到的事情感到無比好奇,古往今來有無數考古學家、地質學家,乃至研究神秘主義的組織,都較盡腦汁想要探求其中的真相,似乎都對它無可奈何,一批又一批探險者被那些充滿死亡氣息的謎團所吸引,卻始終沒人能夠觸及它的秘密,而人類又是一種天性好奇的生物,越是難以理解的未知事物,就越想弄個明白。如今這支“考古隊”,成員包括兩個參加過緬共遊擊隊的亡命徒,一名測繪分隊的技術員,一名軍醫學院的學員,還有他這個林場知青,有機會接近那個永遠不可能到達的地方嗎?

司馬灰見二學生心神不寧,就說:“用不著想太多,你只當自己脖子上扛的是個丸子,那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這函壁厚得會使人誤認為裡面沒有空間,說著話行到一處,兩邊各有一根石柱,分別刻有鳥麵人身的鎮鬼神靈,充滿了濃重的巫楚色彩,再往深處則是一片黑漆開闊的空間。

司馬灰打手勢示意眾人停下,他向前舉火照視,只見石柱下有幾具頭戴青銅面罩的古屍,高冠博袍覆滿了塵土,說是古屍可能也僅剩殘骸了,但怪異的青銅面具上圓目內凹,眼珠鼓突,唇部薄而微張,還留有口縫,使人感覺它們會突然站起身來,揭掉面具,用誰都聽不懂的語言,講述一些生者難以想象的事情。

第五話 天在地中

司馬灰看到眼前這幾具古屍,似乎全是楚人中的巫者,根據洞中壁畫描繪的情形,楚幽王蔔問吉兇之際,便會有頭戴青銅面具的巫者,把自己幻視裡出現的情形告訴楚幽王,以此來“洞悉前後、決斷行止”。

在迷信鬼神的春秋戰國時代,巫者不僅跟人熟,跟鬼更熟,只有他們能夠同無影無形的神秘力量進行溝通,因此地位極高,往往只言片語就可以左右興衰。既然這些古屍出現在“石函”中,“楚幽王的盒子”肯定也在裡面了。

羅大舌頭自言自語道:“死都死了還戴著面具裝神弄鬼,盯得老子渾身都不自在……”說著上前想摘下面具,可那屍骨早已枯朽,用手一碰立時化為了塵土,青銅面具“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急忙跳起來向後閃躲。

高思揚險些被他撞倒,忍不住說:“憑你這副毛手毛腳的樣子,哪像參加過考古隊的人?”

羅大舌頭嘴上從不服軟:“考古隊才多大個廟,能裝得下我羅大舌頭嗎?你也不打聽打聽……”

可馬灰知道羅大舌頭接下去又要吹噓個人經歷,倒騰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英雄事跡來講,你根本就不能給他這種機會,要不然沒個完,於是止住二人說:“這石函深處似有冷風湧出,裡面一切情況不明,大夥多留點神,可別讓陰魂惡鬼拖了去。”隨後就摸索著巖壁向深處走去。

穿過函壁間的洞xue,地勢陡然開闊,變得上凹下陷。被鑿刻為內弧形的巖層間,雕有許多帶狀“圖言”,頭頂上和腳底下都有,所謂“圖言”即是用連貫圖形替代文字記事,使之通達幽冥,並不是給活人看的,故此不用古篆。

羅大舌頭剛才沒說痛快,跟在後邊還想尋個藉口接茬兒再說,可一看地形古怪,就把先前之事忘在了腦後:“哎……我發現楚國人很精通幾何啊,這外方內圓的想搞什麼名堂?”

司馬灰說:“從前有天圓地方的概念,這石函外方內圓,可能是天在地中的意思,可天空怎麼可能在大地中呢?”

勝香鄰道:“載上之函大多是圓輪形狀,因為天在地中。而外方內圓確屬罕見,它應該暗喻著地底世界。”

可馬灰稍加思索,覺得這種分析十分合理:地殼下存在著極淵那種沒有邊際的空洞,如果與之相比,曾經進過“羅布泊望遠鏡”的考察隊渺小如塵,倘若用天一樣大來形容它似乎也不為過。

二學生問道:“楚幽王留下這座石函,又有什麼具體意義?”

司馬灰說:“此處盡是些壁刻石雕,內容無非是楚幽王想傳遞給鬼神的資訊,不過咱連蒙帶唬地也看不懂多少,不如把招子放亮點四處找找,可能另有發現。”

眾人為了節省電池,同時點燃三支火把就捨不得再用礦燈了,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繼續往前探尋。石函的每個方向都有洞口,洞內除了雕鑿壁刻,還列有數排銅人銅摹,“楚幽王的盒子”卻不在其中。眾人且看且走,穿過側面的函壁,又步入枯藤樹根垂布的祭坑底部,腳下有道極寬的石樑,鱗紋大如城磚,竟是轉到了“載”的獸首。

那能夠背負乾紳的“楚載”,形貌有些接近黿龍巨龜,但神異色彩更重,兩端有頭顱,但有首無面,多臂多足,一半朝上捧著照幽巨燭,一半往下在地支撐爬行,頂部臥著兩尊銅虎,口銜人臂粗細的銅環,鎖著一個青銅盒子,體積能裝進兩個人去。

眾人見果然有這個神秘的盒子,不由得心絃緊扣,當即走上前,想揭開來看個究竟。可馬灰和羅大舌頭剛伸出手去,勝香鄰卻突然攔住說:“盒子裡的東西不能看,誰看了誰死。”

羅大舌頭奇道:“這裡面不就是有幾根死人骨頭嗎?它就算是顆地震炸彈,那也不至於看一眼就整炸了。”

勝香鄰舉起火把照向盒子:“你們看這上面的圖案……”

司馬灰看此處地勢雖高,但周圍的枯藤間漆黑一片,恐怕會有不測發生,所以始終保持戒備,沒來得及仔細端詳那銅盒,此時聽勝香鄰一說,才立刻注目觀瞧,只見盒身銅蝕斑駁,也鏤鑄著很多圖案,他粗略一看,其中竟有厲鬼挫攫人之形,似乎誰敢窺探盒子中的事物,誰就會立刻被惡鬼帶往陰間,不知是詛咒還是侗嚇。

眾人又發現銅盒上還鑄有活剝人皮的圖案,顯得十分殘忍詭異,都不禁暗暗皺眉。

二學生告訴眾人,以前在歐洲有種非常古老的邪教儀式,就是用酷刑折磨處女,那些酷刑的殘忍,遠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在經歷了極限恐懼與痛苦的情況下,她能看到一些唯有死人才會看到的東西,折磨到最後就是在地洞裡活剝人皮,把皮剝下來之後那女子還沒斷氣,嘴裡會斷斷續續說出眼中所見之事,只有宗主才有資格附耳去聽,他聽到的內容全都屬於機密,絕不會讓普通人知道,這倒與“楚幽王問鬼”的方法殊途同歸。

高思揚問道:“古老的西方邪教酷刑,與楚幽王盒子上的巫術有什麼關系?”

二學生猜想說:“大概都是為了接收來自……深淵的資訊。”

司馬灰心有所感:“人們對誕生方式一直缺乏創造力,但對死亡方式的創造力真是無窮無盡,不過咱們對楚幽王的盒子所知甚少,凡事小心為上。”說罷繼續端詳銅盒上其餘的圖案,發現其中記載的內容匪夷所思,真是看在眼裡,驚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