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布料來給梁韞瞧,滿臉的喜歡,梁韞看了也說漂亮,心想女孩兒心思果真猜不透,前陣子還將匡晟掛在嘴上,這幾天卻根本不見她提起。
梁韞試探著問:“你這是拿人手短?還是當真改變心意更看好董家的親事?”
仇姝反複撫摸那料子的手頓了頓,理所當然道:“這可不叫拿人手短,匡家就送不了我這麼好的緞子,嫁人也要看門第,我想明白了,匡晟哪點好?家世背景差董家不止一點,我看中的無非是他這個人,他又不喜歡我,那這個人就不是我的,我嫁給他也不會高興。”
這番話倒叫梁韞耳目一新,笑著看向仇姝,“你這樣說我就知道你是真想明白了,不是一時腦熱。”
“想明白了,真嫁給董家,就是我見了董家少爺不喜歡,起碼還有個好門第,對大哥將來也有助益,姨娘也會放心。”
梁韞本來覺著挺好,聽到這兒又心疼起她,可她眼下尚不能自保,也不能料定仇姝嫁去通判府就過得不好。
“再說吧,別想那麼多,那不是你該想的。等你見過了董家的小公子,沒準你也喜歡呢?”
“那可真沒準,我聽說他長得是不差的。”
“你呀!”
又說了一會兒,外間柏姑姑笑盈盈進來通傳,說前頭要擺飯了,請大少奶奶去看看,盤子碗碟怎麼擺,椅子怎麼放,都有講究。
梁韞忙了一天不差這會兒,領仇姝去前頭盯著。
今晚上菜色並不鋪張,這是陸夫人的授意,畢竟今年的仇家經歷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劇變,令這頓本該團圓的年夜飯已然不能圓滿。
不過那都是平靜湖面下的暗湧,湖面上的眾人並不知情,各個衣著鮮亮意氣風發,將這頓一年間最熱鬧的飯吃得其樂融融。
少了李紅香,瞧得出陸夫人打從心眼高興,不是叫丫鬟給這個佈菜,就是叫梁韞給許長安添酒。
席間許長安也給足了梁韞面子,裝得像是從來不曾知道仇彥青的身份,與他小酌了幾杯。
仇彥青眼下在其他人眼裡已然痊癒,幾杯酒下肚,大家都像是忘卻了李紅香的去向,那空位有許長安佔著,越發叫人難以再想起她。
梁韞為此驀地出神,幾個小孩子吃飽了,得陸夫人首肯跑到外頭去放爆竹,見幾個小的都走了,身側高姨娘忽然來小聲問梁韞,“這可就要開年了,有什麼計劃沒有?”
許是飲了酒的緣故,梁韞有些遲緩地看向她,引得高姨娘輕笑,“我是問你和大少爺,如今還分房住呢?”
梁韞一愣,臉孔兀的紅了,卻不是因為羞赧,而是當著許長安的面些微感到不堪,她心裡清楚自己和仇彥青早就不再清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到如此私密的事,即便他們明面上是夫妻,也叫梁韞在許長安面前感到丟人。
陸夫人清清嗓子,“喝多了不成?當著許家少爺的面說的什麼話?”
高姨娘是喝多了,面子下不去,辯駁了一句,“人家夫妻兩個,許家少爺也不是不知道,我也是好心,你說對不對,韞兒?”
“這事…我正想和太太說。”梁韞紅著臉舉目,叫人不禁去想,她這是喝多了酒還是鼓足了氣,“太太,大少爺這次大愈,我想了許多。我嫁進仇家也有四載,如今他身體痊癒更是三月有餘,我卻仍舊沒能替仇家添丁,獨佔丈夫有違婦德,還請太太為大少爺,也為述香居納妾。”
話音剛落,林姨娘愕然抬首,朝仇彥青看過去,她是曉得這夫妻兩個感情甚篤的,梁韞忽然說出這樣的話,無疑叫人心驚。
仇彥青自是訝異,第一反應是拾起酒盞遞向唇畔。
林姨娘趕忙道,“韞兒,你也說了這才好了三個月,要孩子哪有這麼快的?”
梁韞搖頭,“三個月還是三年都不重要,孩子該來總會來的,但大少爺過了這幾年再納妾就遲了,屆時是找年紀相當的,還是找歲數比我們都小的?太太,您就成全了我吧。”
陸夫人頷首,似是深思熟慮,“懷溪,你說呢?這事總是要你親自點頭。”
仇彥青擱下酒盞笑了一笑,他這一垂眸,當真沒有半點在裝,根本是他自己的語調神態,“韞兒體貼,我也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