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連數日,方盈都寸步不離地守在草棚旁,驕陽如火,炙烤著一切。她時刻都備著水,不讓這幾株小樹苗受到幹旱。
赫連初一直陪同著她,什麼都不曾多說,將她連日來的所有情緒、心情、動作等變化全都看進了眼裡,心裡已有了定數。
一切都沒有變化,方盈看了又看,便重新回到了草棚中。
她仰起頭望了望晴湛的天空,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些焦躁,情緒不免低落了許多。
“方姑娘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如果此種法子不行,那就說明這個樹種並不適合栽種在這裡,我們到時候再換別的品種,總有一種會成功的。”
赫連初照比以前的他,真的改變了許多,無論是從性情還是在對待人這方面,也許真的受到了菩提的點化,把什麼都看開了。
又或者他早已把方盈當作了自己人,在她面前沒必要掩飾自己,他想,這一刻的她是需要人鼓勵的。
方盈點了點頭,有了他的寬慰,覺得心裡好受多了。
入夜後,方盈覺得風涼了許多,等到了後半夜,天空中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春雨連綿。
天剛剛矇矇亮,方盈睡得朦朧,恍惚間聽到了雨聲瞬間轉醒,馬上坐了起來。
揉了揉眼看向外邊,果真是在下雨,她並不是在做夢,奔出草棚朝著栽種的樹苗跑去。
雨線如珠簾,不斷滴落滲透進大地,初春的第一場雨,帶給了萬物無限的生機。
有細小的嫩芽在枝椏上悄然長出,無聲無息,好像它之前就是為了等這場雨才肯成長。
那抹綠色映進女子的瞳眸中,竟好比發現了世上最美的風景,眼中立時大放異彩,欣喜的跳了起來。
“它們活了!終於活了!”
她抑制不住這種發自內心的狂喜,圍繞著這幾株終於成活的小樹苗,伸展身姿在雨中跳起舞來。
沒有華美的舞裙,她用雨絲編織成衣披在自己身上;沒有悅耳的奏樂,她聽雨滴落在沙土間所發出的細小沙響。
在這裡以漠土為舞臺,以幾株樹苗為舞伴,她是自由飛舞的報春鳥兒,穿梭在晨曦中的天幕下,快樂地舞蹈。
草棚旁早已站了一人,也不知他是何時醒來站在這裡的,手上並沒有撐傘,同樣把自己沐浴在雨中,默默地看著那個自由而舞的女子。
有什麼東西驀然觸動了他的心,他不知那是什麼,只知那種感覺是暖暖的。
女子在旋轉的時候看到了他,她沒有羞怯地停下舞步,相反高興地沖著他大聲道:“赫連!小樹活了!真的活了!”
她真的是高興壞了,連公子都不叫了,不過這樣聽著倒是很順耳。
赫連初輕輕眨了眨眼,受到了她喜悅心情的感染,勾唇笑了。
而那個女子邊跳邊說:“赫連,等明年的這個時候,這裡將是一片樹海,北狄也會有屬於金雍的美景的!”
透過她的描述,他透過雨線,彷彿真的看到了眼前綠樹成蔭,那樣的景色若是在北狄見到,真是比在金雍看到都要覺得秀美得多。
雨停了,方盈也跳得累了。
回到草棚後換下已然濕透的衣裳,墨發散下披落在肩上,走出來看到赫連初坐在木椅上沉默著發呆,不知再想什麼。
她回想剛剛自己太過激動,讓他看到那樣的自己,會不會有些失態?
心裡胡亂猜測,她走了過來,沒等開口,赫連初轉頭看向了她。
那淺色的瞳眸讓人一眼就能望到底,偏偏你又什麼都看不透,他突然道:“方盈,做我的王後吧。”
……什麼?
方盈驚訝地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赫連初,顯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赫連初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只在自己懷中拿出了一條黑玉石手串,他輕輕拉過處在呆愣狀態下方盈的手,把這條黑色玉石手串就這麼溫柔地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玉石貼著肌膚,溫潤中又透著一絲涼,方盈垂眸抬起手腕看著那條手串。
所有的玉石呈不規則的形狀,雖做工不是很精緻,但是但看這玉石的顏色也知這絕對是上品。
她伸手撫摸著,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落寞,說不清,很複雜。
赫連初一直對瑤柯有情,她自然知曉,當時在隱都貿然決定孤身前來尋他,其實想過這段情也許到最後也只會是她一廂情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