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諾澤剛要追問是什麼意思,祁謙就轉身朝著舞臺上去了。
雜亂的腳步聲和兩人就隔著一扇防火門,防火門內還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機關運作聲,外面的人已經準備破門而入了。
到了這個時候,諾澤終於想起自己一直沒注意到的細節是什麼了?
歹徒明顯對這裡的地形十分了解,那就必然也會清楚這邊後臺的具體佈置,這種時候,他們如果想甕中捉鼈,不應該只堵上後臺出去的走廊,而是把所有退路封死。
特意留出舞臺,就是為了逼迫祁謙再度走上舞臺!
想通這一點後,諾澤腦子一瞬空了,他快步跟上祁謙的步子,試圖在祁謙上臺之前拉住他。
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別的辦法的,這個時候上舞臺,和找死到底有什麼區別?祁謙的腦子轉得快,他肯定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可為什麼還要?
諾澤來不及多想,身體先一步有了動作,可在他即將沖出去時,一旁的道具箱竟然毫無徵兆地塌了,正正好把諾澤進去的入口給堵死了。
諾澤心中如同火燒,從未有過的焦躁感近乎吞噬掉他全部的理智,他努力丟開了幾個沉重的道具箱,勉強把那入口開出些可以往外看的縫隙。
透過縫隙往外看,身著華麗禮服的祁謙已經走上了舞臺。
舞臺正前方的看臺上,剛剛還因為脅迫而不得脫身的王族和管理層早就已經在安保人員的帶領下,安全離開了看臺。
而觀眾席上,也已經有不少觀眾突破了歹徒的包圍圈,沖出了會場。即使現在會場還是很亂,但人數已經少了一半多,看上去甚至還有些蕭條。
然而,就是這麼蕭條的會場,卻在祁謙走上舞臺的時候,從四面八方響起了一片整齊的槍械上膛聲。
無數黑洞洞的槍口藏在暗處,自四面八方而來,齊齊對上了身處舞臺正中央毫不設防的祁謙。
身後是即將破門而入的武裝人員,身前是無數隨時可以取走他性命的各個槍手,不論是回頭還是向前走,等待祁謙的,只有一條死路。
祁謙卻像渾然未覺,他的動作緩慢而優雅,舉手投足間盡顯王族的優雅高貴,一步一步的,近乎踩在了諾澤的心跳上。
那一刻,他不像是去赴死的人,而像是在走專屬於他的t臺,迎著頭頂燈光師還未來得及關閉的絢麗光芒向前。他仰起頭,目視前方,臉上帶著他慣有的,漫不經心的笑。
那笑,諾澤曾經見過很多次。
在祁謙對某件事有十足把握的時候,都會露出這麼個笑來,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前進,而他是那個幕後持棋的人,將每一步都算在了他心中的棋盤上。
莫名的,諾澤心中安定了不少,他下意識覺得,祁謙肯定已經算到了今天,他一定會有某種辦法……
然而下一秒,槍聲卻並沒有因為他的祈禱而遲到。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一顆破空而來的子彈穿過舞臺層層疊疊的燈光,徑直穿透了祁謙的頭顱,帶出一道猩紅的血線。
諾澤的眼睛慢慢睜大了,原本瘋狂的動作都不可遏制地停了,就連呼吸心跳都仿若停擺。
他只覺得自己的耳邊嗡得一聲炸響,一瞬間,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腦子裡滿是轟鳴混亂,根本想不了多的。
舞臺之上,祁謙倒下的動作彷彿被按下了慢鏡頭,在諾澤的眼中留下了極其清晰的一道殘影。他看著那個人,那個應該一生都站在光下,接受萬眾矚目的那個人,最終竟然倒在了光裡。
倒在了無數本該為了慶祝基地光明未來,而鋪設的光中。
紙頁飛揚晃蕩,祁謙攥在手心裡的紙頁此刻沒了束縛,飄飄揚揚飛了漫天,像是為這位年輕王族的死,送上了最後告別的悼詞。
飄散的紙頁散著瑩瑩白光,落在祁謙身上時,祁謙的身體竟然也像是溶解在了空氣中,在碰觸到紙頁的那一刻,就開始迅速分解淡化。
諾澤張開了嘴,他想吶喊,想哀嚎,可到了最後,嗓子裡什麼都發不出。他近乎像是困獸般,破開了一切阻擋他的障礙物,瘋了似的跑到了舞臺中央,跑到了他從不敢涉足的燈光之下。
快跑到舞臺中央時,他卻膝蓋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滿地的紙頁中間。
祁謙的屍體已經消失了,像是溶解在空氣中那樣,消失在了諾澤的身前,連屍體都不曾留下。
“那是什麼,祁謙?祁謙他是死了!”
“我靠,我剛剛看見了,舞臺上有人殺了他,我看得清清楚楚!”
“舞臺上還有誰,是兇手嗎?!”
無數燈光落在了諾澤身上,照出了他隱藏已久的,微微透明的發頂。
“是溶解症患者,溶解症患者殺了祁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