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見狀,忙跑上前,就要去扶她。
但女人卻在片刻的愣神後,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江百,發出了一聲尖利的慘叫。
“你不要過來!你要幹什麼?!”
“什……”江百懵了。
諾澤卻在女人的聲音中,聽出了熟悉的語調,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小嫋?”
女人頓住了,她緩緩抬起頭,那張滿是血汙的臉上,淚流滿面,看上去已經哭了一路,一雙眼哭得紅紅的,仿若充血。她早已陷入了極度的悲傷中,一看見諾澤就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來。
她強忍住了滿心的悲痛,嘴唇顫抖,宛若看見了救命稻草。
“客,客人……”
見小嫋把他認出來了,諾澤趕緊朝江百使了個眼色,江百立馬會意,再次上前扶住了女人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次女人沒有抗拒,臉上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從眼角溢位,蜿蜒而下,和臉上的血汙混在一起,生生流下一排血淚來,看上去無比瘮人。
“客人,求您,救救‘他’,救救‘他’,‘他’是無辜的……”小嫋斷斷續續地哭訴道,“有一群從外面來的人,他們說要殺了‘他’,徹底結束掉這個世界。”
“什麼意思?”
諾澤心中一跳,一種強烈未知的危機感不受控制地湧上心頭,如同一隻看不清形狀的大手,死死攥住了諾澤的心髒,讓他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經歷了“他”要求娶親的那一遭,諾澤哪裡還不知道小嫋嘴裡的“他”到底是誰,外面來的人要殺了“他”,殺了祁謙?為什麼,他們已經知道祁謙其實就是那個替代紙頁被困在這個小世界的存在嗎?
除了比鄰之外,難不成還有另一波人也掉入了這個小世界?
無數的問題從諾澤的腦中用處,分明都還來不及過多思考,諾澤的身體卻快了大腦一步,脫口而出。
“他們在哪?”
小嫋抹了一把臉,指了一個方向,而後又不受控制地哭了起來:“‘他’什麼也沒有做錯,如果不是‘他’,這個小世界絕對不會是如今的摸樣。”
諾澤卻沒能把小嫋的話聽完,他在看見小嫋指出的方向後,就簡單對江百交代了一句:“照顧好小嫋,我先去看看。”
“好嘞,諾哥。”江百拍了拍胸脯,“信我,我對女孩子一向是很溫柔的。”
諾澤:……
他詭異地沉默了一會,而後頭也不回地跑了,沒幾秒就消失在了黑暗的樹林中。
“好了,沒事了,諾哥出手,必拿下,不要太擔心了。”江百安撫著小嫋,扶著人到了一旁的樹樁邊坐下,“我諾哥特牛,那些人根本不是我諾哥的對手啊。”
小嫋早已體力不支,全憑一口氣才支撐著走到現在,這會大概是因為身邊有了人,一瞬間,情緒就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
她近乎是傾訴般道:“其實我騙了他,我其實在那次事情的前幾天就來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太恐怖了,到處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鄰居,如果做出什麼不合規則的舉動,就會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殺掉,我太害怕了,每天都不敢出門,直到‘他’出現了。”
小嫋斷斷續續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他’最初是不願意留下來的,可當時的村長卻不讓他走,因為小世界要崩潰了,需要有東西去替上那個位置,‘他’是最能頂替那個東西的存在,小世界需要他。為了讓他留下來,當初的村長抓住了和‘他’同行的那個孩子,威脅‘他’,如果‘他’不留下,那個孩子也絕對活不下來,可如果‘他’留下,那個孩子就會被安全送出去。”
“‘他’同意了,所以‘他’永遠都走不了了,也是因為‘他’頂替了那個東西,這個世界變了。山上開滿了花,那些恐怖的鄰居漸漸變為了沒有思想的軀殼,原來的村長在某一天消失在了山上……‘我們’成為了這個村莊的主人,能過上如今正常的生活全都是因為‘他’……可為什麼……”
小嫋自顧自說著,一雙通紅的眼驀然抬起,直勾勾看進了江百的眼底,近乎是嘶吼般吶喊。
“可為什麼,當初讓‘他’頂替那個位置的人是我們,現在要殺了‘他’的還是我們,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啊!憑什麼是‘他’,明明這一切都不應該由‘他’來承受啊,那個時候的‘他’,還只是一個那麼點大的孩子啊!”
江百:……
他其實不太懂小嫋在說什麼。
剛“誕生”之時,他還只是一個缺乏神志的傀儡,所作所為全部依靠秦娜娜的命令,他沒有自己的思考,自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會産生什麼樣的後果。
說到底,一個傀儡又能知道什麼呢,他只是一個傀儡而已啊。
但現在聽見小嫋這一番振聾發聵的“質問”,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痛,心髒像是被誰用力攥緊,然後緩慢收縮,帶來一陣細細密密的痛感。
他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個小世界如今的變化和他脫不開幹系,那個無辜的人,那個小嫋口中的“他”,大機率是被牽連進去的普通人。
他到底是為什麼能那麼事不關己的,看著這個由他間接造成的悲劇而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