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兩人還未走出廂房,熟悉的敲門山 間 月聲就再次響起。
陸雪擁開啟門,漠然注視著樓鶴那張稱得上是恣意風流的臉,並未因這段時日共事而軟下心腸。
“何事?”他不耐道。
“雪擁,今夜淨月河畔有燈會,我想……”樓鶴小心翼翼地開口,然而不待他說完,一道低沉輕佻的含笑嗓音就強行插了進來。
“真是不巧,陸雪擁方才已經答應了和我一起遊船看燈,樓大人還是另尋佳人吧。”應我聞慢悠悠從屋內走出,伸出右手遞到那人面前,柔聲道:“時間不早了,走吧?”
陸雪擁不曾瞧見樓鶴黯然的眼神,卻也知道瘋狗是在刻意宣誓主權。
盡管覺得幼稚,但能讓樓鶴痛苦的事,他樂得配合。
他將左手放在了應我聞粗糙滾燙的掌心,幾乎是眨眼間便被緊緊握住。
那一瞬,他眼前不受控制飄過荒唐而失控的那個深夜,男人亦是這樣握緊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將他困在床榻的最深處。
然後一聲又一聲不知疲倦地低聲喚他,有時是陸小雪,有時是小雪人,還有時是從話本子裡學來的渾話。
“陸小雪?”
一聲戲謔的呼喚猛然令他回過神。
“耳朵都紅了,在想什麼?”應我聞不知何時已然湊近到他耳旁,唇瓣擦過他微紅的耳垂。
河畔人群熙攘,陸雪擁卻不曾感受到絲毫的擁擠,他瞥了眼應我聞寬闊的肩,不自在地偏過頭,“沒什麼。”
男人倒也沒為難他,喜滋滋地牽著他的手,眼角眉梢具是愉悅笑意,直到將他帶上了一艘華麗無比的私人畫舫方才松開他。
陸雪擁見他揹著自己不知在搗鼓些什麼,便獨自一人佇立於船尾,隔著喧鬧的人群,看華燈初上。
夜風微涼撫過面頰,竟讓人生出不真實的幻覺。
重生背後的真相,江上柳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這會不會只是他太不甘心而臆想出的夢?
但下一瞬,頭頂剮蹭過額頭的癢意,讓他的心逐漸回到了實處。
陸雪擁抬頭摸了摸,是一個用楊柳枝與紫色月見草編制的花環。
“你方才就是在編這個?”白衣少年眉目清冷,琥珀色眼珠在岸邊燈火下閃爍著忽明忽滅的光。
他懶倦抬眼望向身側的人,冷白的面板被額間紫色的花瓣點綴得如初雪生動,又如珠玉生輝,身後如綢墨發隨風揚起,竟不似人間客。
良久,應我聞才聽見自己輕聲道:“嗯,其實紫色也很襯你。”
陸雪擁不知為何,冷不丁反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綠色便不襯?藍色便不襯?”
“啊……”應我聞霎時間臉色驟變,眉眼間堆滿諂媚,笑嘻嘻道:“是小的嘴拙,陸大人自是穿什麼都好看。”
穿什麼他都喜歡得緊。
“哼。”陸雪擁斜睨了他一眼,一聲冷哼都被不遠處的煙火染上了溫熱的氣息。
後來萬籟俱靜,岸邊人影漸無,白衣少年咬著身側人遞來的桂花糕,垂眼無意瞥過河岸處飄來的河燈,忽而心頭一動。
他啟唇道:“應我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