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已經死了,不是嗎?”
朱肖肖扯了扯嘴角,他沒有看宗君逸,而是看向遠方:“既然你已經不打算回宗門,那一切就到此了斷,我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不過......”
“大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
朱肖肖收回視線:“如果林月霖沒有先斬後奏那樣對我,而是先去和你商量,你會和她一起......將我身上的仙骨剝下來嗎?你......”
“不會。”宗君逸搖頭道。
“那是你兒子活下來唯一的機會。”
宗君逸苦笑:“可你也是我的小師弟,不問自取視為偷,我怎麼可能對你做出這種事......但我果真還是很懦弱的一個人,在知道月霖做了這種事之後,我......我也做不出再將琰兒的命取走......那個時候你態度軟和下來,我就欺騙自己,你不在意,我只要盡量彌補你就好了,可......”
“對不起,清韻,真的對不起,是大師兄太自私了,也太卑劣了......”
宗君逸雙手捂臉,陷入了無限痛苦中,如果當年林月霖沒做那種事,如果師父沒有包庇自己的女兒,如果他在知道後,堅決要給清韻一個公道,也許就不會發生以後的種種事情......
朱肖肖看著宗君逸,良久才嗯了一聲。
和楊昊羽臨走前,他背對著宗君逸開口道:“如果那個時候師兄師姐求我的話,我不會不同意。”
宗君逸身體猛地僵住,雙目通紅地看向朱肖肖。
“畢竟那也是一條命。”
朱肖肖的聲音似乎有些自嘲:“也許......就算那時候林月霖先斬後奏剝掉我的仙骨,但如果大師兄堅定站在我這邊,我大概也會同意將仙骨給宗琰,那個你的兒子啊,大師兄......畢竟,我也期待過他的降生。”
他要的從來不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要的是信任和公平,那種來自“親人”的逼迫,比剝開他的仙骨,還要令他疼痛數百倍......他的師姐,他的師父,他的......大師兄,從來都沒有問過他是否願意將仙骨給宗琰。
他怎麼會不願意......
但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
“清韻......”宗君逸的聲音無比沙啞震顫。
朱肖肖沒有回頭。
他抬起手揮了揮:“再見了。”
這一瞬間,宗君逸恍然意識到——他這次是真的失去這個小師弟了......剎那間,更難以言說的悔恨和痛苦洶湧而來,幾乎壓得宗君逸喘不過氣,他們......究竟做錯了多少啊......
............
等朱肖肖和楊昊羽離開後,宗君逸仍微微躬著身體痛苦難言,痛悔的滋味啃噬著他全身上下,可笑他還自以為是真的和小師弟一了百了,怎麼可能一了百了......他們欠他的,從來都無法抹滅......
“他說過不願意再見我們,為什麼你還要出現?”
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用看就知道來人是誰,宗君逸苦笑一聲:“我欠清韻一句對不起......”
“欠的又何止是一句對不起。”宗琰冷淡開口。
“是啊,何止是一句對不起......”
宗君逸轉過身,臉色慘白:“說再多的對不起,都已經無法挽回當年的過錯......我沒想到清韻會那樣說......不,不是沒想到,是不敢想,也不敢拿你的命去賭,我是如此,你母親更是如此,她期盼了你那麼久......”
“琰兒,我知道你不滿我和你母親,還有外祖。”
宗君逸苦澀道:“可是......”
“我沒資格。”
“什麼?”
宗琰看著空茫的遠方,神色已讓麻木,像是死人一樣......他有什麼資格去不滿,去恨,說到底,受益的人是他,他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他有什麼資格......可是又因為他,才傷害了阮清韻......
所有的一切,到頭來,只能他來背負——
畢竟他們是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外祖,呵,他有什麼資格......
“父親,好好活著。”
宗琰收回視線轉過身,聲音飄散在空中:“聽見師尊說的那些話了嗎?沒有你們當年的自以為是,沒有母親的擅作主張,先斬後奏,沒有外祖的包庇逼迫,我也能好好活下來......”
“所以好好活著,好好......懺悔吧。”
和他一樣,都是傷害阮清韻的罪魁禍首,而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