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聽到克雷格的質問,怔愣在原地,驚訝之後,他反而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哈哈哈……”
他彎著腰,眼淚都快笑出來。
“你在笑什麼?”
“笑你真是荒謬。”安東尼徐徐抬起頭,目光如炬地望著克雷格。
“在來到公爵府之前,我生活在瘡窟。
你去過瘡窟嗎?
那裡的街道狹窄陰暗,永遠不見天日。到處都是汙水橫流,排洩物肆意堆積。老鼠是最常見的床伴。如果睡得太死,也可能成為它們的食物。
瘡窟的孩子活不到成年。
餓死、食物中毒、拐賣、謀殺……死亡輕而易舉。
按照的你的意思,我應該拒絕來到公爵府,然後安靜悽慘地死在平民窟裡嗎?”
安東尼微微歪了歪頭,凝視著克雷格僵硬下來的怒容,笑容逐漸擴大:
“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像克雷米·查德一樣生活。”
“我只是害怕。”
“害怕再度回到那個彌漫著惡臭、食不果腹的地方;害怕沒有尊嚴的死亡”
青年的聲線顫抖卻故作平靜。他的腳踝還有傷,此刻卻站的筆直。
安東尼在笑,沒有再流一滴眼淚。
可他此刻的笑容,在克雷格看來是如此的刺眼。像一把銳利的刀,劃開多年自欺欺人的假象:
他堅信安東尼是個試圖鳩佔鵲巢的小人。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在來到公爵府之前,他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如果安東尼的祈禱不是幸災樂禍。
如果他只是感恩自己可以活下去。
如果他走投無路,只是為了生存……
那麼他真的稱得上“貪圖富貴”?
自己這些年的憎惡,又算得上什麼呢?
克雷格嘴唇囁嚅,想要否定安東尼的論斷,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曾經貼上的,牢固的“標簽”,好像被撕開一個角。
自己親弟弟的臉、安東尼的眼淚、少年委屈的話、女僕斷斷續續的哭聲……紛雜的聲響混合在一起,克雷格陷入混亂。
他記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狼狽的離開月庭。
……
芙蒂早已哭的稀裡嘩啦,恨不得自己上去邦邦給克雷格兩拳。
她一邊流眼淚,還一邊忍不住拿出手絹遞給安東尼。
“大人,沒想到您之前過得都這麼辛苦……以後我一定會好好侍奉您的!”
看著克雷格離開,安東尼迅速收斂情緒,面無表情地替芙蒂擦眼淚。
“你這樣真的很容易被騙。”
“啊?”
原身早年跟著母親,確實出身不好,但也沒有那麼悽慘。查德公爵為了家族名譽,隱匿掉他來公爵府前的一切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