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存在,是不是所有人都會過得更好?
如果在出生前知道一切,我寧願用臍帶把自己絞死,不再給他們添麻煩。
少年不可避免地想到。
埋怨和歉疚撕扯的神經,好像要把他分裂成兩半。
是我的錯吧?
是我的錯嗎?
沒有人回答。漫天神佛享受著幸福的祈禱,蹣跚在冬日暖紅的炮竹聲中。
少年突然在風中奔跑起來,漫無目的,直到腦子被風吹得發麻。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恍惚間,地上丟棄的傳單映入眼簾。
是樓盤廣告,標題叫“幸福家園”。
就這一次,他想,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明——
元始天尊、玉皇大帝、耶穌基督、拉、釋迦牟尼佛……無論是誰,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就這一次,他用袖子擦幹發紅的眼角,在心裡下定決心。
如果傳單的最後一個數字是3,那就不是我的錯,這是上天告訴他的訊號!
他要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絕不。
=============================
安東尼病了一個禮拜。意識模糊的時候,他總說一些加斯克爾聽不懂的話。
諸如“不想再看到你”、“我哪裡來的家”……
聖殿牧師前來治療兩三次,狀況總算有所好轉。
一個星期之後,安東尼的意識總算清醒。
他睜開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床頭,睡得正香的加斯克爾。對方柔軟妥帖的栗色短發此刻比雞窩好點,眼下黑眼圈明顯。
似乎是感受到床邊的動靜,他側頭,迷糊道:“那重新組成一個家,你和我。”
咂咂嘴,加斯克爾補充,“我要橘子味的屋頂。”
安東尼失笑,這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
“哐當。”水盆摔落在地,門口芙蒂慌慌張張上前,“大、大人,你醒了?”
她眼眶瞬間變得通紅,幾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嗯。”安東尼嗓子疼得難受。
加斯克爾也被動靜吵醒,盯著安東尼呆愣兩秒,慌忙起身,手腳並用地端來水杯。
兩人高興好一會,才平複下心情。
芙蒂絮絮叨叨報告近期工作,“一份莫索特鎮的出入境證明、兒童體檢報告和阿姆酷爾藥劑的使用記錄。屋內的陳設也按照您之前的要求更換。”
“例如這類稜蛇花瓶,都是直接從北地採買的。”
真是靠譜的孩子,安東尼感慨,“這段時間辛苦你們。”
“分內之事。只是……”芙蒂猶豫,“今天碰巧阿爾文閣下前來退婚。他正在會客廳與公爵大人商議。”
她憤憤不平,“您分明還在生病……這個時候上門退親,真是毫無風度!”
加斯克爾用濕毛巾細致地給安東尼擦拭手心,聞言暗暗點頭,帶著點“大人終於要擺脫那個神經病”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