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川看向顧矜,此刻裹在杏子紅綾被中的人,鬢發散亂如揉碎的墨,倒顯出幾分他從未見過的鮮活。
蕭臨川屈指拭過她眼尾,凝在指尖的淚竟比養心殿的銀絲炭更灼人。
青槿幾步上前,遞過已暖好的手爐。
蕭臨川接過手爐,轉身將它塞進顧矜冰涼的手心。
”手爐捂好了。”他隔著錦被將暖爐塞進顧矜掌心,龍涎香混著風雪氣撲面而來。
“都是當娘親的人了,還這樣嬌氣。”
手指相觸的剎那,二人似乎都看到夏日的潮熱中,他也說過這句話。
那時的她,還只是被他藏在乾清宮裡的令嬪,名存實亡的夫妻關系讓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的位置。那時的她,心中滿是算計和疏離,唯獨沒有今日這般複雜的情感。
他調笑她,還說,若是擔心,那就當真生一個。
二人倏爾相視笑了。
陶樂樂別過頭去抹眼睛。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矜,青絲散亂地裹著狐裘,淚痕未幹卻已抿出個笑,彷彿褪去了宮牆磨出的溫潤殼子,露出裡頭鮮活的,帶著毛邊的真心。
是不是遊戲又有什麼重要呢?矜姐心中已經有了重要的人。
蕭臨川站在床榻旁,目光沉穩而溫柔,俯視著顧矜的眼。
他緩緩抬手,示意張德安上前,隨即朗聲下令:
“傳旨,晉令嬪為令妃,年後行冊封大禮。”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話音剛落,他又補了一句:“承乾宮伺候的宮人,各賞一年月俸,以慰辛勞。”
張德安連忙俯身接旨,聲音清亮:“奴才領旨,謹遵聖命。”
殿內眾人聞言,皆是心頭一震,隨即齊齊跪地叩首,口中高呼:“謝皇上隆恩,恭賀令妃娘娘!”
青槿與含煙跪在最前,臉上帶著由衷的欣喜。
這一聲聲恭賀,回蕩在承乾宮內,帶著喜慶與激動,彷彿將整個宮殿的氣氛都烘托得熱烈起來。
然而,眾人都未料到,顧矜卻在這一片恭賀聲中,忽然伸手拉住了蕭臨川的衣袖。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中帶著幾分倦意,卻透出幾分擔憂。
“年後公主大婚,已鬧了許久,知道陛下疼臣妾,但縱有什麼事,怕也得等一等。”
蕭臨川低頭看著她,目光中閃過一絲無奈,卻又帶著無法掩飾的柔情。
他沒有立即答話,而是俯身,輕輕吻了吻她汗濕的額頭。
“不是說了,有什麼事都讓朕來。”
隨後,他直起身來,聲音低沉卻堅定:“朕一刻也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