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客氣。”陸清洛說著,一邊手灌了一口茶,另一邊手拈起馬蹄糕吃。她上了一天的課,忙活了一天,實在管不了禮節的事,再說她是公主,張縣令也不會說什麼的吧。
張縣令兩隻眼睛冒著光,擺擺手:“公主可是和天家提了宜和城的事?”
“是有提過一些。”他果真早就知道天家要來,那酒樓裡會來事的小二果真是他安排的。他怎麼不提前通知她一聲?也好叫她作個準備,不至於和姜醴一同被皇帝老兒抓個正著,落得現在為自由奔波的境地。
陸清洛慢下咀嚼馬蹄糕的動作,暗自警戒起來——這張縣令多少有些不地道。
“可有提之前你與我談過的建橋之事?”張縣令全然不知,或者說全然不顧陸清洛心中懷疑,一派興高采烈模樣。
陸清洛才注意到,他手中有一卷什麼文書,攥著它的手太激動、用過了力氣,已經攔腰折皺。
她點點頭。
張縣令立即將那捲文書展開,舉在她眼前。
是一卷批文,州裡頭發放的準許宜和城與江南間建橋的批文。
陸清洛揚揚眉毛,這天家確實把女兒說的話都聽進心裡去,建橋的事沒過多久就辦妥了。
“雖說這橋不是一朝一夕能建好,可到底有個盼頭,若有朝一日能和江南互通車馬……”張縣令已是喜不自勝,已經站在橋上吹風般的快活,“公主真是宜和城的大恩人!”
“唉,不敢當不敢當。”
“天家可有和公主說到這學館的去留?宜和城這麼多孩子都還待在學館裡,其他最近的學館要在江那頭了,這橋要修還需等待好幾個年把……”
陸清洛不知是要被氣笑還是贊揚他一心只關注宜和城民生的勁頭,琢磨了下詞句將真相半藏半說:“放心,我會待在宜和的,就算哪日回長安,天家也會安排好接手的夫子。”
張縣令放心地點頭。
他心不壞,只是一心撲在宜和城上,其他都排在次要的了。
批文下來後沒幾日,工部裡派下的能工巧匠也來到宜和城。
學生們早早聽到訊息,一個個在位置上扭動著不肯靜下心。尋思著機會難得,自己也好奇古代如何建橋,陸清洛幹脆帶他們去江邊觀察建橋的活。
在學生中廣為流傳的“吊起一座巨大的橋,置於江水之上,掀起驚濤駭浪”的場景並未出現。江水風平浪靜,岸邊圍著一群宜和未見過的生人,手中攥著、身邊擺著各式的測量工具,一會兒對著江比比劃劃,一會兒又聚在一起討論。
一位手中攥著圖紙著玄色官服的年輕人,雙手展著圖紙伸於胸前,將江面與圖紙比對著。周遭的人時不時跑來問他話,得到回答後又跑回去幹自己的活。
察覺到有人前來,他轉身,與學館眾人打過招呼,又單獨問陸清洛:“你便是那位前來宜和興辦學館的夫子?”
這樣的問句,陸清洛自來到宜和後,不談聽過白遍,十遍也是有了,已經形成下意識的反應——提著嘴角,眼睛不動,點點頭。
“久仰久仰……”
又是熟悉的沒什麼實質內容的寒暄,談話到一半,陸清洛忽然瞥見榕榕正圍在這官員旁邊,手戳弄著他手中攥著的卷好的圖紙。
“榕榕,莫要亂動人家東西。”陸清洛出聲喝止,榕榕嚇得立即將小手縮回去。
這工部下來的官員卻毫不生氣,甚至微微俯身,將圖紙展開在眾學生面前:“小姑娘對這圖紙感興趣”
榕榕縮到陸清洛身後,點點頭。
“說來也巧,要說起這橋的圖紙,還是一位女子所作。”
“她現在在哪裡呀?”榕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