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瓔小時候也是住平房的,後來隨父母還有庾暉一起搬了家,她對於小時候的記憶並不算清晰,有的孩子記事早,有的記事晚,而庾瓔說她自己屬於後者,不僅如此,她還說自己記性不好,心寬沒掛礙,別說是小時候了,就是前幾年發生的事,也常常記不起前因後果。
我跟隨庾瓔一起上樓,發現她家的樓道是幹淨的,有經常打掃的痕跡,即便住戶稀落,單元門上還是有春節留下的對聯福字。
庾瓔貼的。
“不是收留,是邀請。”庾瓔糾正了我的措辭,“幸虧你告訴我了,我才能把你逮住。”
她還不許我和她說謝謝。
“謝來謝去沒意思,我們之間不搞這一套。”
多麼仗義又可愛。
說這話時她擺擺手,另一隻手掏出鑰匙,帶我進了家門。
庾瓔有一身令人心生親近的江湖氣,這是一種處世方式,因為我沒有,所以我向往。
“你先歇會兒,我去上個香。”
庾瓔家的格局也和梁棟家大差不差,兩個房間,其中一間是臥室,敞著門,有些亂,滿是生活痕跡,另外一間門是關著的,庾瓔去推開,我看到裡面有幾件簡單傢俱,還擺了供桌。出於禮貌我把眼神挪開,庾瓔出來後,把門帶上,跟我說:“我老爹老媽。”
雖然浸染了些供香的氣味,但我仍覺庾瓔家的空氣比梁棟家輕盈許多。庾瓔拿出新的床單被套換上:“平時就我自己住,你來,我還能有個伴兒。”
我問,庾暉逢年過節回家住哪裡?既然另一間房間用於擺供。
庾瓔指指客廳的那張折疊床:“從小就是我睡房間,他睡客廳,一直都是。沒辦法,當時買房子的時候就只有兩個房間,我爸媽一間,還剩一間。我老爹就說,抽簽吧,公平,你倆誰抽到誰去住,另外一個在客廳搭床。”
庾瓔爸爸讓庾暉拿個硬幣過來,庾暉就從褲兜裡掏啊掏,掏出了一塊錢,在庾瓔興奮希冀的眼神裡往天上一扔,手背一接,一扣,瞄一眼,裝大人那樣子嘆口氣:“字兒。”
然後把一塊錢迅速揣回了褲兜裡。
獲得房間使用權的庾瓔嗷一聲,蹦了起來。
是真的開心。
那時的庾瓔和庾暉,都只有剛上小學的年紀。
我笑了。
庾瓔看我笑,她也笑了。小孩子勝負心太強,哪裡會多想,她那時根本沒意識到,庾暉可能是故意讓她。
庾瓔說:“因為是一起出生的,從小我倆就不分誰大誰小,我老爹老媽也贊成,我們一家四口互相都是直呼其名的。後來被別人聽見了,就笑話我家,說我們沒大沒小,沒家教。”
我說,倒也不是這樣的,刻意忽略家庭中的長幼次序和輩分稱呼,其實是在消解權力關系,一定程度上是會讓家庭氛圍更加輕松溫馨的。絕大多數中國家庭做不到這一點。雖然傳統的父權結構家庭觀念已經在轉變,但爸爸一詞,仍然代表著不容挑戰和輕視的權威。
見我在掉書袋,庾瓔笑:“我倒是沒想到這麼深奧......不過你說的對,挺輕松的。”
......
我和庾瓔一起在家做了晚飯。
我在心裡認同了佳佳說的那句庾瓔做菜不太好吃。
但不論好吃與否,庾瓔到底也是獨自生活了許多年。
晚上,我和庾瓔並排躺著,她問起我:“你怎麼了?和物件因為什麼事情吵架?”
我把來龍去脈和庾瓔描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