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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偷油婆

一陣沉默。

李安燕回頭問庾瓔:“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我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至於讓他們這麼講我?”

這可真是個難回答的問題。庾瓔眨眨眼,不說話。

李安燕又轉頭問佳佳。

佳佳慢悠悠地:“啊?我不知道啊......我就記得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是哭了,好像是拍畢業照的時候吧,我們班主任和學年主任都哭了,還挺煽情的我記得......”

李安燕又把同樣的問題拋給我,順便給我遞來一半橘子。

“小喬姐,要是你,你會哭嗎?”

幾雙眼睛齊齊盯著我,我有些不自在,但又不能不回答。我說,光是這樣講,我沒法帶入,我也不知道處在那個情況下自己會不會哭,但我應該不會當眾反駁,我不會讓自己成為與眾不同的那一個......

李安燕歪著頭看著我:“你的意思是,你即便哭不出來,也會裝得很難過,是吧?”

我一下子被噎住了。

庾瓔在看著我偷笑。

最終,我還是艱難點了點頭。

“小喬姐,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不想裝,不行嗎?”

這件事過後,班裡忽然就沒人愛和李安燕一起玩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好像也還遠遠沒能具備遊刃有餘處理所有人際關系的能力,班裡同學是這樣,李安燕也是這樣,退一萬步說,即便是生理年齡上的絕對成年人,也未必具備這種能力,很容易會把事情想得極端,會因為一件事,給一個人貼上牢固的標簽。

李安燕身上的標簽是冷血,堅硬,理中客......反正就是不招人喜歡。

我曾仔細拆解過“可愛”這個詞,我覺得李安燕就將這個詞貫徹得很好,她覺得無所謂,你不喜歡我,我也不需要招你喜歡,我喜歡我自己就行了,我覺得我挺好的,我也不需要改變,你看我不順眼,那是你的事。

我在暗地裡咋舌。

李安燕的強大核心,我真的學不來,我真的,很羨慕。

庾瓔在此刻插話:“那你媽媽呢?這事又跟你媽有什麼關系?”

李安燕表現得很無奈:“我也想知道啊!這事跟她有什麼關系?我都沒覺得怎麼樣,我媽她聽我說了一嘴,就很擔心我,她擔心我在學校不合群,沒人喜歡我,我會很孤獨。”

庾瓔問,你不會嗎?

真的完全不會孤獨嗎?

李安燕說:“不會啊,當然不會,我不覺得孤獨,他們也沒有怎麼針對我,不過就是原本親近的同學疏遠了一點,原本就疏遠的更疏遠了,不就這麼回事嗎?有什麼要緊?平時一個人又不是不行,上課,放學,吃飯,上廁所,這些哪一件是一定要幾個人一起做的?但是我媽不這麼想。”

據李安燕說,李安燕的媽媽因為這件事,找了學校老師送禮,找了原本和李安燕玩得好的幾個同學的家長瞭解情況,還擅自做主,替李安燕和大家道歉,解釋,她不是像大家想的那樣,希望大家不要孤立她,排擠她。

殊不知,這才戳中了李安燕的痛處。

她一點都不怕自己被討厭,只怕自己被人瞧不起。

“有什麼可道歉的,本來沒什麼的,被我媽這麼一摻和,反倒壞事了。”

庾瓔問,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不想去學校了?

李安燕沒回答,算是預設。

“那我看,你也不是很強大嘛,你這是跟誰置氣呢?跟你自己?還是跟你媽?”庾瓔說起話來也不給人留臉,“你覺不覺得你這個置氣的成本有點高?現在還有讀到高三忽然輟學的?就因為這件事?”

李安燕抬起臉,緊緊盯著庾瓔,半晌,說了句:“你懂個屁。”

“我覺得他們蠢,所以我想遠離他們,就這話。”

直到現在,李安燕仍然堅持,這是她主動選擇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