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章 (6)

咷笑浮屠雙眼如鏡,輕問:“公子以為,只是江湖中人有此念想?”

“……浮屠所言極是,是瑨城淺薄了。”立於不敗之境,居於無敵之域,便能無限幾於天道……如斯迷夢,固然教人神往,卻猶是迷夢。石瑨城原本心旌搖曳,如此一想當即驚出一襟涼汗,對咷笑浮屠的憚警越發深重。他權衡再三,道:“既然如此,赤練主何故會敗於聶十七刀下?浮屠既與他同仇敵愾,何以生隙?”

咷笑浮屠輕哂,金身於剎那坼裂,濁骨凡胎畢現。

“聶十七能除去練主,自然,是因他參透了練主的秘密。”他樂不可支道,“而貧僧為何與他生隙,也正是因貧僧參透了他的秘密。”

話音甫落,便有侍婢入內送藥。她乍見咷笑浮屠,頓然面無人色,體似篩糠。

咷笑浮屠接過藥碗,溫言安撫道:“莫怕,好姑娘,這次不取你的血。”

他扭斷花莖,將枯敗枝葉摔離,素手木珠,纖塵不染。

月照兩地,輝映沉霜。

聶放撕著燒雞,時不時碰碰案幾上的花雕和鹵花生。他吃肉那樣活似逃出地府的餓鬼,倒不是吃相難看,相反還瀟灑得挺好看的。但沒歷過幾個荒年的人絕不會這麼吃東西,丁點肉末啃光也就罷了,嗑牙的小骨帶軟骨併吞了也就罷了,連一星油光都不肯放過。

他捲走指頭上的醬汁,哼著一首十幾年前時興的豔曲,但因腿疼得要命,這曲也就哼得七零八碎,還跑了調。聶放在心裡問候了咷笑浮屠的祖宗八代,狼似得舔了舔腕子上的血痂,念著早前被取走的半碗血,一陣肉疼。

皎月紮著他昏昏又昏昏的眼,他據此掐算時辰,心想以釋之的腳程應已出奚州地界,才感到幾分踏實。

木門咯吱一響,更多的光湧進來,耀著幾上幹淨白亮的骨頭。

“找我秉燭夜談?好雅興呀。”聶放頭也不回,反提空酒壇擺了兩下,“盟主真該早來一刻,有美酒提味,便不會無話可說,沒話找話。”

石中信語氣平平:“聶小友說笑了。關於秦門,關於笑風生,關於赤練主,關於滅諦刀譜,你我還有得可聊。”

聶放飯飽酒足,瞌睡上頭,打了個哈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石盟主不說話。石盟主要聊陳年往事,等我把那半碗血養回來再說吧。”

“聶小友誤會石某了。陶神醫已將蠱毒一事悉數告知,又尋得了舒緩之道,而今之舉也是為小友著想。”

聶放掃了眼房梁,毫不遮掩地嗤了一記。

石中信忍他多時,終在一嗤之後忍無可忍。他神色陰沉,邁過空酒壇站在聶放身後,後者雙腿蔥段似的癱軟著,令他觀之可憐,又感到得意。

“據聞十七刀與秦門後人關系匪淺,可小友如今自身難保,何能護得住一介孤子?而今放眼江湖,唯有石府可避諸多是非,只要你將他請至石府,石某必能護他周全。”

聶放大笑,卻仍不破“見石盟主不說話”的前言。石中信奈他不得,怒火攻心,拂袖而去。

聶放還未笑完,或是想借笑捱過蠱毒發作的苦痛,後頭卻連笑的氣力也沒有了。他閉眼緊按眉間躁動的菱狀紅斑,突然並指夾起一顆花生,往樑上一彈。

瓦上極輕地響了響,烏雲恰於此時蔽月,又有風來,吹落一場細雨。

帶紙條的箭矢和一支木簪和雨一併落下。

聶放把著木簪,冷笑一聲,將它拗作兩截,才去看那白紙黑字。

上書三人名號,乃是:咷笑浮屠、石瑨城、穆持。

石瑨城名下又有朱紅一點,形似血滴。

他將書信銷毀,一地白晃晃齏粉,像極為人捏碎的骨。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力更新吧,爭取早點寫完,不想拖到期中了……雖然好象不太現實。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