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風說他難以想象出來莫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呢？玄默想起那天那一襲白衣，眉目如畫，長身溫潤如玉，氣質清冷深致的人，他敢收魔族長老的女兒為徒，承諾必送回魔王之子炎煉的人真的會為了合歡而死嗎？玄默他會為阿離而死，那是因為他除了阿離沒有任何的牽掛，可是莫白不單單只有合歡啊。這時玄默想起了夏蕪，世人都說她是為了陸悠生而死，可是她親口告訴過玄默她是絕對不會為陸悠生而死。

“合歡你有想過夏蕪的死真正為了什麼嗎？”

“知道又如何，我最清楚的就是她最不應該的就是認識陸悠生。”

玄默想起那個發下誓言要為族人報仇的姬堯，說：“夏蕪她是月妖族族長的女兒，她叫姬堯，她是被地藏菩薩救走並藏於青山寺內的。”

合歡回頭看了玄默一會又轉身道：“玄默我叫合歡，只叫合歡。”

玄默心底湧出一股心疼的情緒，他知道合歡不會忘記，她只是不願意提起過去，她舍棄了自己魔族的身份。從天山到青山寺的這一路他們都在慢慢的尋找故人憶起當年，不是合歡想忘記就真的能不存在的。

“陰老頭快告訴司命，玄默現在越來越偏離他的軌跡。”

此刻的司命寫作靈感彈盡糧絕，他已經到了江郎才盡的地步了。司命這份仙差不僅傷腦還隨時面臨著小命不保的危險，哪個歷劫回來的仙人沒少打他的，他就是命最苦的仙啊。

“陰玄子你找我也沒用啊，我也就是隻管人間事哪能管到其他幾界啊。別人說好聽的叫我司命，那些官大的仙和強大的妖魔基本都形容我就是會點墨水專寫話本的小仙。這件事上我也就只能推動推動劇情，我已經要莫千千記得少許前世，蘇緩我也要她提早夢見諦聽，其他三界真的不在我管轄範圍內啊。他們不是魔就是仙，再不是也是一掌能拍死我的妖，我的命啊怎麼那麼苦。而你們陰陽二老只需要嗑嗑瓜子，喝喝小酒再記載記載上仙歷劫歸位的大功績就好了，鍋我背，打我挨。”

陰玄子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鬍子，司命能如此看清自己的局面這絕對是沒有少被捱打結果。

“其實我就是覺得我們仙界真的不該攪這個局，你說明明說是幫人界拿回屬於他們的領土，最後怎麼變成了仙魔大戰。之前魔界承諾退於冥海邊界外，打完仗後魔族就只有虛無格可以居住，這人類啊不也是在佔領他人的領土嗎？”

“司命仙君慎言，你可別忘了藍芊、楚辭、阿蠻之死是誰造成的。”

“陰老頭別說了，我現在不想見到你，看到你們倆糟老頭就心煩。”陰玄子以為司命是因理虧而煩躁，卻不知道自己是說到了他的痛處，這些人曾一度讓司命懷疑自己的能力。

藍芊、楚辭那些人哪是那個命格啊。藍芊明明是丞相之女，她本身的命格應該是秀毓名門，秉德溫恭，母儀天下。誰知道中間殺出來個布清，他這話本這世是廢了，誰知道一廢就是六世，這要他這個司命顏面何存。那個楚辭就更氣了，本想寫個落魄書生和貴女的故事，可最後人家直接金榜題名當了大官，還有那個叫芽兒的樹靈又是哪裡冒出來的，能不能不要沒經過他的同意就私自給書中加主角。最後是那顏宸和蠻兒一開始明明都好好的，死也是按照劇情死的，可是那顏宸因執念魔修，蠻兒在地府不願投胎又是什麼情況，這個死後的後續完全和他這個司命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這樣的奇恥大辱他怎麼能告訴其他仙家，所以這麼多年就要別人誤會去吧。

陰老頭看著通天鏡問：“玄默這件事要往上報嗎？我們仙界其實是有愧魔族的。”

陽老頭想了會，擺了擺手道：“靜觀其變吧，大不了這次和司命一起背鍋捱打。”

無論世間如何的紛擾，深山古剎的幽靜卻能讓我們內心得到安寧，即使只有片刻也是好的。玄默想也許夏蕪的善良與包容就是常伴青燈所形成的吧。

“我姬堯發誓，必要尋回我妹妹，為族人報仇。不……我不要忘記，我是月妖族族長姬景的女兒。”

“我其實從未怨過他，我只是憤怒命運對我們的不公。”

“我只是想告訴那些人，那些無知的人，魔亦有愛，我們的愛不遜色於任何生物。”

“百花谷再也不能成為你永遠的歸宿了，姐姐再也不能等你了。”

那場戰爭失去至親的姬堯明明說過要血債血還，可是最後她放棄了，她要向世人證明魔亦有愛，可是世人看不到啊，怎麼辦只有合歡和自己知道，怎麼辦？她真的不是為了陸悠生而死，她是為了自己，為了族人而死。吾雖為魔，亦是有愛。

“玄默……玄默你怎麼了……你是哭了嗎？”

“合歡你告訴我姬堯有什麼錯？你們有什麼錯？為什麼要否定你們？你們也是有感情的啊，你們也只是想要活著而已。”

合歡被玄默的話震撼到了，她被師傅逐出師門時她懇求他們的理解；當被弘若灌下忘情水斷情絕愛時她懇求他們理解；當被他們封印鎖妖塔殺之時她還是在懇求他們的理解。可是他們呢？一句句你可知錯，她看著師傅她認錯，她懇求他們放過她，她這一生沒有傷害過一人，除了他的師傅。

他從眾人的身後緩緩走到她的面前問她：“合歡，你可知錯？”

合歡一身狼狽，可是師傅仍然幹淨的出塵：“合歡知錯。”

“錯在哪裡？”

“炎煉是因煉獄而生，因人的六慾而壯大成長的魔物。應殺之。”

莫白摸了摸合歡的頭，人們常說頭頂有漩的人天生反骨，但是合歡很聽莫白的話。“合歡是為師錯了。你何錯之有呢？”

莫白為合歡擋下了萬劍穿心，魂飛魄散。合歡也是在那一刻再也不懇求被理解，可是玄默他理解，他在為姐姐哭，姐姐你看到了嗎？是有人明白你的。

合歡看著滿臉淚痕的玄默，他哭的真醜，可是卻是第一個能哭到她心裡的人。

“住持不好了，舍利子不見了。”

“不必驚慌，它只是去尋有緣人了。召集寺中一百二十七名僧人都前往大殿中來。”

大殿還和平常沒有兩樣，如來佛像仍然慈祥的注視眾生，可是好像又有一絲不一樣。住持在今夜舉行了一場法事，青山寺一共一百二十七名僧人齊齊念經超度，願舍利子歸西。

“不負如來不負卿，生前你不負如來，死後你不負她。師兄，我只能送到這裡了。願這些孩子能真的放下自己的執念，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