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柯雲淡風輕地叫她安心坐下,朝酒吧內看去。
不大的地方坐滿了人,都圍桌坐著聊天喝酒,互不幹擾。沈汀漪這才安心地坐下。
李思恩正在和臺上的吉他手說話,她接過麥架上的麥克風大聲說:“大家晚上好!今天!我要為我坐在岸邊的朋友們,還有你們!獻唱一曲!”
她的聲音被音響、話筒給放大,穿透玻璃沖到室外,沈汀漪看穿她的心思,下意識看向杜雲柯。
而他置若罔聞,正歪頭湊近程昭岸的手機,驚訝地張大嘴巴。
“我沒看錯吧,這老頭兒也太囂張了,說換就換啊?你公司還同意了!那你跟公司打賭那事兒怎麼辦?”
程昭岸癟癟嘴,盯著手機螢幕不說話。
沈汀漪看他們面色沉重,杜雲柯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還透露出擔憂。
他義憤填膺地拍了下桌面,環顧四周又壓低音量,跟她解釋說:“東北那個電影劇組年底複工,但是導演要換掉昭野。”
“為什麼?沒簽合同嗎?”
沈汀漪震驚於演藝圈裡還有這樣出爾反爾的事,拍到一半換演員,那拍過的戲份豈不是浪費了。
之前劇組裡所有人的辛苦都將白費,對被替換掉的演員本人來說,更是殘忍,先前為角色付出的時間和努力都隨之付諸東流。
回想程昭岸從火鍋店外進來的表情,也許那時他就得知了這個訊息,卻還是表面裝作沒事人一樣。
杜雲柯看程昭岸一言不發地回複手機訊息,用手肘戳他。
“是啊,那、那這算違約吧?會賠違約金吧?不是,那你公司就這麼輕易答應啦?就甘心吃這個啞巴虧?”
他抬眼對上沈汀漪的目光,立刻發自內心地煥發出新生機。
輕笑道:“公司本來就投了這個電影,我參不參演都無所謂,他又不虧。他們互相再加點交換條件,另簽份合同不就完事兒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極為平淡,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原委,此刻沈汀漪都會認為他們在聊別人的八卦。
“可是你又沒犯錯,既然當時選了你來演,現在複工在即,他們臨時去哪裡找替換的演員呢?”
她誠懇的問題,引得對面兩人忽然笑出聲,就像是大人在嘲笑小孩子的天真一樣。
杜雲柯輕蔑地笑著說:“演員還不好找?一抓一大把。”
程昭岸用眼神警告他閉嘴,對沈汀漪耐心解釋道:“這個電影是公司投資後拿下了一個角色,後來又置換資源給到我,本來定好的演員就不是我,進組後還有人當面和我提過。”
後面的事就不言而喻了,他不說沈汀漪也能理解,資本博弈之下沒有人是贏家。
頂替他人的人,後來又被他人換掉。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至於原因,並不必深究。
再看他倆的態度,顯然對此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沈汀漪見狀不再關心,轉頭看向酒吧裡隨音樂律動的李思恩,她歡快的歌聲感染帶動了周圍人,他們和她一起點燃了初雪夜色下的愉悅氣氛。
說起資源置換,杜雲柯更關心上次聽他說過的打賭後續。
這半年多以來,程昭岸已經漸漸感受到多處制約,擔心長此以往失去更多的話語權和選擇,他為了擺脫公司的掣肘,早在出發去東北前就立下軍令狀。
公司透過這部電影給他定下目標,如果拿下多少票房、完成多少的吸粉量,公司就會同意讓他成立私人工作室,對後續的工作只做分紅收益,不多加幹涉。
“角色都拿不下,還怎麼完成對賭協定。黃了唄。”程昭岸收起手機,笑得像在幸災樂禍別人。
杜雲柯不甘心,繼續出謀劃策說:“這肯定是套住你的陰謀,你還能一輩子給你們公司出的劇跑龍套啊?你也去找他們去。”
程昭岸充耳不聞,拿起酒杯,目不轉睛地望著江面。
“實在不行,你多試試外面的劇組,好專案都得靠搶,你這樣整天跟個佛似的哪還行啊。”
杜雲柯見他半天沒話,恨鐵不成鋼地喝完杯子裡剩下的酒,長舒一口氣。
“有人過來找我,先走了啊。”
他站起來拍拍程昭岸的肩膀,剛走兩步又猛然轉身說:“哦對,賬單我付過了,你們別忘了帶思恩回去,今晚不用等我了。”
說完就火急火燎地離開,迅速被街上的人潮隱沒。沈汀漪正對中央大街坐著,從她的位置依稀能看見他走向一名女子。
雖然樣貌看不真切,但體態身段輕盈窈窕,不禁聯想到今晚在花府門前唱戲的人。
程昭岸故意用咳嗽聲吸引她注意,開玩笑說:“你可別打他的主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