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這話來得沒緣由,她多少有些發懵,緊接著他又說:“開玩笑的,杜雲柯周圍烏泱泱都是人,可是他只喜歡閤眼緣的。”
這話乍聽還以為是提醒她要為李思恩的關系,離杜雲柯遠點,但眼下的關系顯而易見,他們不是情侶,甚至杜雲柯心中另有所屬。
可見過他們的相處,就更難理解杜雲柯晦暗不清的態度。
“他不喜歡思恩為什麼不直說?”
程昭岸指腹揉撚杯口,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彷彿在斟酌如何開口,他眼瞼低垂,沉吟片刻,剛想說什麼卻忽然止住。
李思恩這時正好搖搖晃晃走出來,她連唱了三四首歌,加之醉意湧上來,頓時感覺頭腦昏沉沉的,還伴隨著說不清的鈍痛。
模糊不清的沙啞聲音緩慢說道:“我唱得好聽吧。”
她像上次在ktv包間裡一樣,整個人撲向沈汀漪,雙臂鬆鬆攬住她的肩膀,歪頭倚在頸窩處。
沈汀漪使出渾身力氣接住,差點被她重新壓倒,坐回椅子上。
程昭岸騰地起身抓住李思恩肩膀,確認她神志不甚清醒後,扯過她一隻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整個人的重量從一側壓下來,他自嘲地嘆了口氣,在心裡將杜雲柯又罵了一遍。
也不知道讓她喝的什麼,怎麼能連一杯雞尾酒都沒喝完,人就成這樣了。
他獨自架著李思恩,而沈汀漪從另一側挽著她,兩人就這麼左右護法地往城外走。
李思恩腳下虛浮,稍不注意都有可能自己絆倒自己。即便這樣,她也不讓人省心,邊走還要邊左顧右盼,像在街上找人,嘴裡斷斷續續哼著不著調的歌。
沈汀漪扶著她,心想幸虧現在是晚上,周圍人賞雪賞花燈,誰也沒認出他們,白天跟拍的站姐也都不在,不然絕對能讓粉絲大跌眼鏡。
因為都喝了酒,三個人只好先坐在車裡等代駕。
程昭岸坐在副駕裡低頭看手機,沈汀漪為了讓李思恩舒服些,坐在後座讓她側身靠著自己,時不時給她順順後背。
突然她直起腰背,慢悠悠問:“我們要回去了嗎?回哪裡去?”
“我們回酒店,剛從臺莊古城出來,還記得嗎?”沈汀漪放低聲音,溫柔解釋道。
“我不是和杜雲柯一起來的嗎?杜雲柯呢?”
她繼續耐心解釋說:“他有事先走了,我們一起回去,你還認得出我嗎?”
“漪漪姐。”
李思恩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這才軟下來,沙啞的聲音裡近乎透著哭腔。
“杜雲柯有什麼事啊?他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啊。”
沈汀漪聽後啞然,腦海裡急速尋找可信的說辭,前座的程昭岸忽然轉過來,探頭說道:“他受邀參加明天的紅毯晚會,已經去趕飛機了。”
李思恩瞬間洩了氣,耷拉著眼皮,重新伏在沈汀漪身上,終於不再追問,低下頭喃喃哼起歌。
車子平穩地駛向酒店,伴隨淺淺低吟聲,只有沈汀漪察覺到身旁細微的啜泣。
還沒到酒店,她懷裡的人就呼吸平穩,溫順如羔羊般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李思恩仍在熟睡,沈汀漪輕手輕腳先去洗漱,出來找衣服時卻注意到她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沈汀漪怕打擾她,轉身要走卻聽背後沙啞的聲音幽幽說道:“昨晚我對杜雲柯表白了。”
結果不言而喻,可她向來不會安慰人,就連江倩雯都說過她在感情上是塊石頭。
此刻站在原地,低著頭,手指不停摩挲衣服的邊角,不知說什麼才好。
也就寂靜了幾秒,李思恩的聲音再次響起,仍然平靜沙啞,彷彿被風吹了一夜,被吹得幹癟蔫巴。
“你說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啊?”
同樣的問題曾經她從江倩雯的口中也聽過,一模一樣。
高中晚自習下課之後,江倩雯和男生在操場偷偷牽手散步,學校老師發現後警告他們要請家長、受處分,誰知道那個男生那麼沒骨氣,當場就慌忙撇清自己,還顛倒事實,說是江倩雯主動追的他,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往來。
可這之後沒過多久,那個男生就被老師撞見,他在沒人的樓道裡和女生接吻。
這件事被公開批評、處分後江倩雯就再也沒見過他,只聽說他被父母強制轉學,後來杳無音信。
只是當時都還年少的她們不能理解,青春萌動的開始是嫩芽突破泥土的禁錮,代價卻是自我的痛苦。
江倩雯為此傷心很久,那時的她天真地以為愛情曾經降臨過,只是經不起考驗的人先移情別戀了,週末還拉著沈汀漪在快餐店裡邊吃邊哭。
就連她都都誤以為愛情就該是短暫的,就像是曇花一現般珍稀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