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谷居士長袖一甩,便已不見,半空中傳來青谷居士的尖笑聲:“西風摧葉,我便乘空。”
青谷居士身邊的無相大師、猛王和麻衣女尼也已消失。
西方忽然傳來猛王的大笑之聲:“原來我也能化風而去。哈哈哈,有勞居士了。”
上官島主並未收招,依然右掌前伸,順勢平身飛起,撲身麥地之上。他身穿灰袍,有如流雲,貼於麥叢之上,忽而向西一卷,急速追去。
灰袍之下,所有麥葉彎曲,斜指西方,在無邊的麥地裡,似乎形成了一條兩米寬的大道。
上官島主轉瞬不見。
麥葉未及伸直,麥家門前的靈隱上人也已縱身而起,踏在那條路上。他離地一尺,兩只白色的僧鞋緩緩移動,在那條路上緩步而行,腳下麥子卻不折斷。
麥葉伸直時,靈隱上人也已不見。
在麥家門前,七天真人拂塵一擺,向麥家人道:“一日之內,只有院子裡是安全的。”
在七天真人的話聲中,麥家的院牆和房屋同時向四外倒塌。麥家四周,除了北邊的樹林,已經皆是空曠麥野。
麥家人退進院裡,視線不再受阻,但見七天真人拂塵再擺,懷中飛出紙鶴。紙鶴落地,變成仙鶴。七天真人坐在仙鶴背上,飛入雲端,卻是向南追去。
敵人似乎已遁入南方的樹林。
此時的麥地之源,安靜一如往日。但麥家人都知道,麥地正經歷著最嚴酷的考驗。
“麥地之源這麼暖和,豈能體驗民間的疾苦?善哉!我做個法事,來場倒春寒吧。”院後的樹林裡忽然傳來一個年輕聲音。
“你這惡僧,竟躲在這裡。”麥家山回頭,怒道:“你還沒走嗎?”
徐鳳儀和麥女跟著回頭,只見無相大師已經站在北方林中一棵高大槐樹的枝上。
無相大師手持匕首,指向林邊麥地,道:“麥地毀滅之前,我們絕不會離開。”說罷,他便已轉身,俯身沒入林中。
他剛才落腳的枝葉間,忽然探出了一隻手掌。
上官島主已經鑽出。
“休走。”上官島主隨即以右掌開路,向無相大師失蹤的方向追去,再次沒入林中。
一年四季,春天氣象變化無常。經常是白天陽光和煦,讓人有一種“暖風燻得遊人醉”的感覺,早晚卻寒氣襲人,讓人倍覺“春寒料峭”。這種使人難以適應的“善變”天氣,就是通常所說的“倒春寒”。
藏空島主追入樹林後,麥家人發現,樹林已是玉樹瓊枝。無相大師的法事竟已經做完。
回頭看時,麥地之源已經化為一片白色的冰原,猶如雨雪之後,麥地披滿了霧凇冰條,似煙非霧,在遠方與藍天白雲相接。
如此景緻,美不勝收,麥家人心裡卻是一片冰涼。此時,正是陽光和煦的白天,遠近瓊枝上的冰花或是隨風簌簌而落,或是化為水滴無聲滴落。麥地的枝葉隨之消失,化為了水滴冰花,化為虛無。
樹林玉樹瓊枝,麥地冰雕玉琢。現在唯一的綠色,就是三個麥家人的衣服。麥地之源一毀,麥家人將形神俱滅。麥女嘴唇蒼白,望著春日勝景,抱緊雙肩微微發抖,已是弱不禁風……
麥地之源已經變為一片白色的冰原。此時,只有西方倒映天空的白河,水面是藍色的。
此時,麻衣女尼正站在河邊,向無相大師道:“善哉!大師的倒春寒,讓麥地慢慢化為虛無,慢的讓人心痛。”
無相大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師太請。”
麻衣女尼手中的軟劍向河面一劃,波平如鏡的河面,忽然汩汩而湧。河水湧上岸來,高可沒腰,麻衣女尼和無相大師已無處立身。二人踏著麥枝,急忙奔向南方,河水從二人身後追來。
“彌陀佛,你們也算是出家人嗎?!”靈隱上人自西方趕來,立於二人身後的河水浪尖,緊隨其後。他手中的長劍射出道道金光,射在那二人經過的地方。
金光都落在了那二人身後。畢竟,那二人速度快如流星。二人雖快,河水追趕的速度卻也不慢,緊隨其後。但靈隱上人站在浪尖上,卻不敢追得太近。畢竟,前方二人,任何一個都不容易對付,何況是兩個?
三人沒入樹林時,河水已經退回白河。河水退去後,麥地之源已經成為一片澤國,麥地不見了。麥地之源成為一片汪洋時,冰雕玉琢的麥地,已經在水裡融化……
七天真人、藏空島主和靈隱上人也無法阻止麥地消失。畢竟,他們和幽魂教的四個人功力相當,法術各有所長。
幽魂教的四人,要做的是令麥地消失,所以無心戀戰。他們四處躲閃,目的是抽空給麥地致命一擊。七天真人、藏空島主和靈隱上人要做的是阻止這致命的一擊。他們要阻止對方的致命一擊,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向對方發動攻擊,使對方對麥地的攻擊緩上一緩。
對雙方而言,麥地之源像一面易碎的鏡子。七天真人、藏空島主和靈隱上人抱著這面鏡子,難免束手束腳。無相大師、青谷居士、猛王和麻衣女尼要打碎這面鏡子,卻是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