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佛母非但不怒,反而大笑起來,笑罷指著青華說到:
“你果然冥頑不靈,事到如今還覺得這是一樁兒女情母女恩。你可知,滿天仙佛不過萬數,女媧造人僅得千千萬,而這世間蠃鱗毛羽昆,五族何止萬萬千!爾等斬殺手足,爭權奪利,玷汙凡人,學得貪嗔痴恨。萬獸萬蟲,不得道的,只能任人魚肉,就算是得道的,也是你們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老身遵天數而生越鳥,她生有靈根,仙佛雙修,若是連她都要落得魂飛魄散,那這仙佛的天下那裡還容得我們妖獸一族?既然如此,誰說這世間非得仙佛當道?哪個言天地就容不得百獸為尊?那時節仙佛人皆滅,天清地明,我等享不盡的自由快樂,環宇從此太平。”
佛母這一番話,讓青華心中如同吃了一個炸雷,他抬眼看著佛母,見她收了妖氣,重新落座,殿外這才雲雷散去,恢復了清風捲雲模樣。
佛母非但有改天換地之力,其心智之堅也絕難撼動,再想她方才所言,字字如同要劈開天地的閃電一般銳利——世間獸蟲亦是蒼生,但神人鬼妖之給她們留了最末的一界,溫順的淪為牲畜,兇悍的逃不了驅逐殺戮。
佛母所言,最震撼的,就是她說的確實是對的。而青華明白,在佛母如此的陳述面前,一切反駁都是無力的。
青華面露謙卑,問道:“佛母可是要本座今時今日就答應嗎?”
佛母聽青華這是要答應,心裡倒是頓了一下——看來這東極青華大帝果然是有仙根的,也確實有肩負天下的沖天氣魄,倒讓她不得不以禮待之。
“帝君根本不需要答應老身,帝君若覺得老身所求有理,只需照做便是。若覺得老身所求無理,也不用告訴老身。若是需要些時間思量,也盡隨君意。”
青華點了點頭——是啊,佛母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什麼允諾,就算他立刻立誓,只怕佛母也不會相信,到了越鳥大劫之時,一切自有分曉。
見佛母與青華一同走出千波殿,妙嚴宮的各位才鬆了一口氣,方才天降噩兆,眾人驚心不已,想必此番千波殿一宴,兇險與那崑崙山巔也差不了幾分。
佛母單要青華送她離宮,她那十幾個童兒只能遠遠跟著。佛母與青華並肩而行,突然轉頭問他:
“帝君那日見了越兒,覺得她貌美嗎?”
青華一時語塞,便直言那日苦戰檮杌,確實是連越鳥的面容都沒瞧真切。
佛母笑了笑,面露慈祥,自言自語道:
“我那女兒,原是個靑孔雀,從小長在靈山上,論姿容,在西天境當屬第一,但不知和九重天仙娥比起來,又當如何?”
青華覺得這話怎麼接都不對,便也沒有搭話。佛母看他沉默,只以為他是羞於搭腔,又說道:“老身想,帝君若見她時,必定一見傾心。畢竟……”
佛母頓住腳步,轉身面向青華,像是要說什麼要緊的事情。
“老身千年前親訪倉頡神君,與他有一席之談。他對老身說,仙緣已死,世世不得善終。但是既然是天定的姻緣,就註定要彼此傾心。不瞞你說,老身曾想過使你二人破鏡重圓,無奈天下絕無弱水重生之法,越兒入了佛門,也越來越根絕兒女情長。萬事休矣。”
佛母說罷騰雲而去,青華返回宮中時,體力已有些不支。九靈扶了他往寢殿去,入了殿才發現孟章正在殿中枯坐——原來九靈見佛母離宮,急忙請了孟章前來,已將二人席間所議一一告知。孟章聽得又驚又嘆,正在等帝君回宮,好與他細細商議一番。此刻九靈正位帝君換衣,孟章也並不避諱,在旁邊喝茶吃點心。
半晌茶後,青華正側躺在塌上與孟章說話,突然宮中司勤遞進一張蓮箋來,說是方才帝君與佛母飲宴時,芳騫林一陣吉風起,觀世音菩薩坐騎金毛吼傳來此書,讓帝君細看謹記。
原來觀世音菩薩知道佛母已在妙嚴宮,未免衝突又恐青華大帝被引入歧途,便遣金毛吼傳來佛祖真言。箋上書:“雀翎生花,破鏡重圓。靈童轉世,神鳥歸仙。”
青華正在細看,孟章就連忙湊了過來,二仙擠在一處,細看觀音傳信。
青華默唸真言,心中推敲——表面的意思他能理解幾分,但是每句話好像都互相矛盾,實在難以參透。
“我看懂了,我真的懂了……”
孟章嚴肅認真地說,他清了清嗓子,解釋道:
“你看啊,破鏡重圓,這個就是說,你和越鳥殿下,得重新做夫妻。光做了夫妻還不行,還得有個靈童,也就是得生個小仙童出來。仙童一出來,越鳥殿下就飛昇了,這事在兩百年之間辦完,就沒有焚風劫,佛母也不會追殺你,我們也不用被牽連,世間也不用變成動物世界。”
“給我滾出去。”青華貼身收起蓮箋,躺平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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