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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老陳辭官 琴音南行

林老者道:“我們林家世代經商,也沒少和官府打交道。官場中人最要臉面,你說的那個方員外郎受了這種氣,總要設法找補回來。就怕他拿捏不住李將軍,只好來找老哥的麻煩!”

老陳頭嘆了口氣:“若非如此,我又幹嘛要躲回老家去?”

“甘州離魚梁驛也不遠,躲回老家也未必安全啊!”

老陳頭手一攤:“那我也無計可施了!老家的地雖然都沒了,好歹還有棟祖屋在,其它地方更是無法容身。況且我也沒那麼多錢,去交押金開具遷徙文書。”

與內地的情況不同,為了充實邊疆,天命皇朝禁止邊民隨便遷徙,邊民的遷徙難度要比內地大得多。老陳頭是甘州人氏,在釣魚城任職,這些都在他的身份度牒上有記錄。拿著身份度牒,他就可以在甘州到釣魚城的驛路上行走。可偏離這條路線的話,他就必須拿到對應的遷徙文書。

不管是求學經商還是探親訪友,邊民也都有流動的需求。國家利益再大,也不能完全抹殺民眾需求。折中之下,天命皇朝又不得不放開一點口子,允許有正當理由的邊民到當地官府開具遷徙文書。至於開不開,那就是當地官府的權力了。

到了地方官府這裡,這便又成了一條發財的路子。總體說來,天命皇朝的吏治還算清明,鑽政策空子渾水摸魚的有,明目張膽巧取豪奪的卻不多。關於開具遷徙文書的事,地方官府並不敢明著索賄,可他們發明瞭押金制度。邊民要開具遷徙文書,就必須交付一定的押金,鄉、縣、州府)、省分別為一、十、百、千兩白銀。

既然是押金,自然是要退還的,但官員可以利用押金放貸,即使單純地放到銀莊裡面,也有好大一筆利息呢!此外,總還有些遠行之人,因為種種意外無法返回原籍。他們的押金無人提取,時間一久,自然就變成了官員的額外收入。

一方面有國家充實邊境的大政策做支援,另一方面又有利可圖,邊境地區的官府在開具遷徙文書這件事上,那真是認真無比,資格審查還可以通融通融,押金卻絕對不能少。而對老陳頭來說,想要躲開方德進的報複,離開本縣都不夠保險,至少也要出州。出州就要交一百兩銀子當押金,老陳頭又如何掏得出來?

林老者看著老陳頭笑了笑:“我與老哥也算一見如故,如果老哥不嫌棄,不妨隨我去南方安家,至於開具遷徙文書的押金,我替老哥出了就是!”

老陳頭連連擺手:“這可如何使得?我在驛站拼死拼活幹了十幾年,也不過存了幾十兩銀子。再欠下這麼一大筆債,這輩子都還不清!”

林老者笑道:“也不必還。我們北上的時候,帶的老僕重病,只好讓侍女送他回去了。這一路上,沒個合適的人幫忙確實不方便。可隨便找人吧,我這心裡還信不過。我看老哥為人忠厚,如果願意,就在路上幫著我們趕趕馬車,別的事也不用做。前面到了甘州,我還想僱個侍女,路上好照顧小女。”

林琴音也在旁邊勸說:“陳伯,你回家也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在我們家,那些沒有依靠的老家僕,我們都是要養老送終的。並且我爹與你一見如故,說是僱你幫忙,實際還不是拿你當一家人看待?”

老陳頭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林家父女都那麼情真意切,他也確實害怕遭到方德進的報複,藉著那點子酒勁,終究還是答應了。

老陳頭不勝酒力,返回房間休息之後,朗格琴音又追問林師父:“師父,我們到底怎麼過的天門關?”

林師父微微一笑:“我與天門關的守將有舊。”

天門關是北山最有名的關隘之一,扼守在一個名為天門的山間峽谷中。從下面看上去,真的好比天門一般,地勢比釣魚城還要險峻,絕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裡的道路崎嶇,徒手攀越都非常困難,狼族的騎兵根本無法通行。即使放棄了馬匹,因為是登山仰攻,大部隊施展不開,攻城器械也搬不上來,要想攻克幾乎不可能。

林師父帶著朗格琴音,在秀清阿澤黛派遣的王庭護衛護送下,雖然遇到了狼族的巡邏隊,卻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很輕松地進入了天門峽谷。之後林師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找了個樹林子讓朗格琴音歇息。等朗格琴音醒來後,卻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一輛馬車裡,正在天命皇朝的驛道上行走呢!

朗格琴音雖然閱歷不多,但也知道天門關的重要性。如果她是天門關的守將,別說是老朋友,就是親爹來了,肯定也不會隨便放過:“師父,你又騙我!”

林師父不置可否:“琴音,早點睡吧!反正我把你帶到天命皇朝來了,你還管我怎麼過的天門關做什麼?”

“那你的那些身份度牒、遷徙文書又是怎麼來的?”

林師父點頭:“這個倒是可以告訴你!你姆媽老早就想送你回南方看看,因此讓我提前準備了這些東西。”

朗格琴音又問:“那你路上找這麼個老頭做什麼,幫著掩飾身份嗎?”

林師父贊許地看了朗格琴音一眼:“聰明,你猜對了!更難得的是,我都沒跟你商量,你居然就知道幫著我勸說老陳。我的假身份乃是潭州林家,那是南方最有名的大家族,沒道理出門一個僕人都不帶。這個老陳為人忠厚老實,對這裡的情況也熟,我本來只是打算讓他幫著推薦一個侍女的,既然他可用,一起帶走也無妨!”

得到師父的贊許,朗格琴音滿臉興奮:“我本來就聰明!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你怎麼知道這老頭忠厚老實?”

林師父笑道:“你再聰明,可還是缺閱歷,其實這其中的道理不複雜。世間最陰暗複雜的地方莫過於官場,官場之中,又以那些底層胥吏行事最為厚顏無恥肆無忌憚。老陳當了十幾年的驛長,卻只存了幾十兩銀子,可見是個難得的老實人!”

驛長的俸祿很低,也就五百銅錢一個月,官方牌價只相當於五錢銀子,黑市還不值這個數。可驛長的油水豐厚,如果敢撈,每年撈個十幾兩銀子不成問題。

朗格琴音故意跟師父抬槓:“這都是他自己說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林師父含糊其詞:“當然是真的,他身上帶著多少銀兩,我還看不出來嗎?”

有經驗的江湖人物,一看人馬行走的姿勢,就能猜出其負重情況。但這也有限制,幾十兩銀子的差異,一般人確實看不出來。但林師父有他的特殊本領,只要他願意,別說老陳行囊中的銀兩,就是老陳穿沒穿內褲,他都能探查得清清楚楚。

朗格琴音的思維方式也是跳躍性的,並沒有再深究前面的問題。因為在她的心目中,早就形成了定論:師父無所不能!

“師父,老陳頭說,赤溫就關在釣魚城,父汗會不會來救他?”

林師父想了想:“吉木塔也是個好臉面的人,如果南人悄沒聲地找他商量,他可能吃點虧,把赤溫換回去就算了。可現在訊息已經擴散開,是個人都知道,南人抓了狼族的三王子,吉木塔不會坐視不理的,否則他狼王的大位都坐不穩。不管怎麼說,吉木塔肯定要有所動作,是不是直接攻打釣魚城解救赤溫,這個倒不好說!”

朗格琴音並沒有擔心赤溫的意思:“這個赤溫最討厭了,老是跟我哥做對,救不出來最好!對了,明天給我找侍女,一定要找個識字的!”

林師父一愣:“識字的?我再想想,回頭再說吧!今天就這樣,不早了,回去睡覺吧!”

朗格琴音撅著嘴站了起來:“睡就睡,我回房間啦!”

她深知林師父的脾氣。這老頭看著和藹可親,實際卻是個驢脾氣。他不說的事,誰也追問不出來。並且林師父來歷神秘、身份貴重,連秀清阿澤黛對他都十分尊重,朗格琴音打小就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林師父身上有種奇特的魅力,不單老陳頭見了他覺得親近,朗格琴音也是如此,不自覺就表露出了小兒女情狀。在她心中,甚至有種說不出口的期望,覺得師父是自己的父親才好!

朗格琴音走後,林師父卻沒有睡,而是盤腿在床上打坐,手裡還握著兩顆散發著奇異光澤的玉石。隨著他的吐納,那兩顆玉石的光澤逐漸黯淡下去,最後變成了兩塊普通的白色石頭。與此同時,林師父本來就不錯的臉色,變得更加光潔紅潤,如果沒有頜下那幾縷花白的長須,簡直與十幾歲的少年都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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