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抽煙,在吳音音眼裡,欣芮口中撥出的冰裂之氣也像是煙霧把他們纏繞起來。
“芮媽,你怎麼不跟嚴彧打招呼啊?”
“哦,你是我所交的男朋友中最差的一屆。”欣芮漫不經心的開口。
嚴彧舉起茶盞的手微微抖動,面無表情的選擇尿遁。
吳音音鍥而不捨,“芮媽,你都沒想我嗎?”
“你爸倒了?”欣芮把薄荷糖嚼得嘎嘣脆,奈何太硬,吞嚥起來有些困難。
“託你的福,還沒,望潮哥哥的蒼梧怕是不行了把?”曾經溫軟的卷發被她拉成黑直長,清純的妝容配上她無辜的眼神非常綠茶。
“她有老婆養著,怕什麼?”欣芮站起,揉了揉麻木的雙腿。
吳音音只是一瞬間捏緊了茶盞,便又恢複如常,端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把頭發別到耳後。
“芮媽~~”略帶些鼻音的撒嬌讓欣芮從窗外的景色中回過神來。
“到底什麼事?”欣芮有些不耐,皺起眉頭追問。
“你費了那麼多心思要把謝家整到,最後自己卻落到謝桑玠的手中,你說這是不是報應?”揚起素手,把茶盞一一續上,端的一副柔情似水的畫面。
“連你也動不了桑玠?所以才想從我這兒入手,你不是吃定了天下所有的男人嗎?”欣芮好笑的躺在自己羽絨服上,愜意的只想打盹。
嚴彧款款而來,灰色高領毛衣被他從褲腰裡拽出,筆挺的腰背彷彿隨時昭示著軍人的硬朗,只有潮濕的面頰洩露出他的淩亂。
吳音音把茶盞端到他的面前,他頷首致謝,開始慢慢品嘗。
欣芮摸著因為沒電黑屏的手機,準備離開。
“我通知了桑玠,他忙完就到,正好都是熟人,一起聚聚。”
吳音音清亮的嗓音讓欣芮的動作一頓,繼續躺下,順便把蒲團當做枕頭,老僧入定般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走的時候帶些金平糖?已經包好了。”嚴彧開口詢問。
吳音音識趣的避而不語,拿起一顆天青色的落雁,優雅的含入口中咀嚼,沒有絲毫的碎屑掉落。
“薄荷糖就好,金平糖太甜了。”欣芮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作答。
“好。”垂眸飲茶的嚴彧面不改色,輕聲回應。
吳音音撚去站在他灰色毛衣上的一根發絲,從欣芮緊閉的雙目上一掃而過,望向他的眼眸深處,“嚴彧哥哥,我這次能出演史思文導演的新戲,全靠芮媽的鼎力相助。
要不是我跟史導聊天的時候提到李欣芮,怕是連試鏡的機會都沒有呢!
也不明白是什麼樣的關系,才能給我這麼大的面子?”
嚴彧燦然一笑,與她對視,“一期一會的關系。”
“什麼?”吳音音斂去眼中的溫暖,側身而坐。
“與人也好,與物也罷,彼此一生只見一次,不會有第二次重逢,懷著這樣的心境,珍惜每一刻的相處時光,以真心對待彼此。
茶事也是這樣,邀請什麼樣的客人,在什麼樣的季節,就要製作什麼樣的茶,擺出什麼樣的器具,烹飪什麼樣的茶食,因為當下的時光流逝之後,下一次就完全不同了。”嚴彧把袖子折疊到小臂處,耐著性子聊著天,彷彿在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事關茶道,無關風月。
吳音音欲言又止,被罵罵咧咧的怒吼聲打斷。
桑玠拎著欣芮的包包,大步跨入茶室,被低矮的門框撞了下頭的他,嗷嗷大叫,直到看見酣然入夢的欣芮,他才放輕腳步,屏住呼吸,把視線鎖在她的身上,對端坐的兩人視若空氣。
他用茶盞溫暖著自己的手掌,雙腿盤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滿室靜謐。
欣芮是被一股尿意憋醒,她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撩開,呆愣著坐起。
桑玠為她搭上自己的外套,“洗手間冷。”
她睡得頭昏腦漲,無意識的又要躺下,桑玠看她睡眼惺忪的樣子,趕緊抱她起來,攬著她走向洗手間。
欣芮看著鏡中雜亂無章的頭發,一臉懊惱,沾著水滴一點點捋順。
桑玠斜倚在迴廊亞麻色的牆紙上,痞裡痞氣的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欣芮知道他在耍小性,主動投懷送抱,仰著頭親了他一口,“薄荷味。”
桑玠靠在她耳邊廝磨,“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