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整了坐姿,頗具文藝範兒的吐露字眼,“您還是給過去一個未來吧,這樣活著比較輕松。
您把自己鎖在桑釉柒的窠臼裡,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呢?
況且,安華集團本身就有我姥爺的股份,您這麼算計他的家人,他真的就會無動於衷?”
謝迎昭被她講了個措手不及,“權色交易,權錢交易的本質就是如此,你姥爺想不開,退出安華,選擇明哲保身,肯定會被自然規律所淘汰。
可惜我不是他,我不懂得什麼叫「激流勇退」,我只知道是人都有劣根性,是人都有慾望。今天我坐在你們的對面,不是因為你們的靈魂高我一等,而是因為,我還沒有觸及到你們的弱點。”
直到此時,欣芮才對謝迎昭高看一眼,至少她在辨別人心方面就沒有他精準無誤,她看了下紅色的時間提示,決定終止這場對話,“您知不知道,在您心裡無欲則剛的林餘年,我的姥爺,曾經暗自留了一手呢?”
欣芮突然起身,無視對面陷入沉思的謝迎昭,同公檢人員點頭示意之後,離開審訊室。
穿過層層疊障,一位中年公職人員同許悼雲一起迎上欣芮。
許悼雲為欣芮介紹,“這是負責安華案的白光華局長,這是李欣芮,李導。”
欣芮主動伸手,“白局長,您好。”
“小李,你好。“筆直如松的白光華周身充斥著巍然之氣。
欣芮接過許悼雲遞來的太妃糖,含在嘴裡,低血糖的狀態才好了一些,“我在陵城見過一位白錦西警官,跟您有幾分相像。”
白局長緩下腳步,走在欣芮身側,“那場爆炸案我略有耳聞,請節哀。
小白是我兒子,早早的獨立出去,我都一年沒見過他了。“
她不自在的轉著戒指圈,甜膩的糖果也沒能緩解得了喉間的澀然。
白局長終是忍不住開口,“林餘年真的留有安華案的證據嗎?“
欣芮揚起嘴角,“謝迎昭這個人,看似堅不可摧,其實最是負面,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一旦心中有了裂縫,他不但不會彌補,反而會自亂陣腳。
我的說辭只是想為警方減少審訊難度。”
“小李很懂得掌控人心嘛。”白局長回答的不溫不火,雖然目前從李欣芮身上沒有找到任何缺口,但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能攻破謝迎昭心房的女人,是自己兒子口中那個可憐無助的小姑娘嘛?是自己閨女天天視為榜樣的女超人嗎?
如果真的是,為什麼安華案的兩大主犯同時申請與她會面?還是謝迎昭跟他談論天氣的時候,用的是暗語?
欣芮嚼碎太妃糖,感激的看了一眼許悼雲,頓住腳步,“我跟小白不一樣,他至少還有您。
如果我不小心翼翼的活著,恐怕您見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許悼雲維持三人一列的隊形,默默走在最末尾,聽聞欣芮的話語,他的指尖被捏的發白。
走在最前方的白局長嘆了口氣,他覺得女孩子就要溫良順從,當碰到欣芮這種毫不妥協的冷硬之後,便暗自感慨,人生百態,何必拘泥於一種形式?
他停駐在刑訊室門前,跟欣芮叮囑具體注意事項。
欣芮漠然垂首,等他交待完畢,才步入室內。
同謝迎昭的精神狀態迥然相異,吳義均面部浮腫,雙眼無神,聽到任何響動都如驚弓之鳥一般忍不住抖動。
等到欣芮坐定,他還是老老實實的伏低姿態,同欣芮上次見到他強制灌酒的畫面截然不同。
兩名公職人員面色肅然,偌小的空間裡都能聽見彼此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欣芮先聲奪人,“為什麼要見我?”
吳義均她突然放大的聲音驚的一抖,金屬碰撞的聲音刺著彼此的耳膜,他囁嚅著雙唇,畏畏縮縮。
欣芮咬緊牙關,舌尖被她折磨的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充斥在她的口腔。時至今日,她空有一身武力,還是不能把他碎屍萬段,她無時無刻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被沖動吞噬了自己的意志。
吳義均不敢直視欣芮的眼睛,他盯著地面,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可能是我的親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