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想起來,她寧願活在雞飛狗跳的閨怨裡。
沈熙君起先並不知道父皇為什麼對母後沒有好臉色,但是卻很寵愛她。
她幼時沒少犯錯,但次次都會被父皇諒解,就算是最受寵的皇子沈旭都比不過。
後來她明白了,皇帝不喜歡精明之人,所以他提防母後。
但她長了和母後一模一樣的臉,但卻沒能承了那精明的頭腦,又只是個女兒而已,盡在他掌控之中。
不過她明白的太晚了。
羅家被人誣陷,抄家下獄,定罪問斬,母後入冷宮,皇兄戍邊。
她是父皇最寵愛的女兒,唯獨她沒有受牽連,沈熙君以為自己的話會有用。
“熙君,此事你不必和父皇多提。”她那一同被扔進天牢的皇兄遞出來的唯一一句話就是讓她保住自己就好。
但沈熙君怎可能是嚥下這口氣的人,她見了那仍舊彷彿無事發生的父皇,甚至還慈愛的為她夾菜。
沈熙君頓時泛上作嘔的沖動,但她還要一試。
“父皇,兒臣想為外祖一家請命。求父皇開恩,放過羅家。”
沈熙君甚至不記得父皇是如何掐著她的臉,厲聲質問為何她也站到了他們那一邊。
她哭著求情,但父皇卻讓她滾出去,不得入宮。
沈曠被罰去漠北的聖旨是先下的,漠北是吃人的地方,無異於流放,沈熙君即便是被攔在了宮門外也硬闖了進去。
只是廣華殿外,她沒見到皇帝。
那她便跪在了殿外,揚聲為皇兄請命。
深冬飛雪,片片雪花綴滿額頭。
她以為只要時間夠久,父皇會心疼她,也會心軟放皇兄一馬。
但直到她凍得暈了過去,她也沒見到那皇帝一眼。
她唯一聽到的是一聲——“熙君!”
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公主府,說是她這次極為兇險,險些救不過來。
她睜開眼睛只關心宮中的訊息,擔心羅家,擔心母後皇兄。
但只得到了一句話——“禁足公主府,無令不得入宮。”
她終於明白了,她那個父親,不只是她的父親,還是皇帝。
被禁足公主府甚至連外邊的訊息都很難獲得。
但她唯一見得到的卻是傅庭安。
“臣……是來傳陛下手諭。”
沒過幾日,傅庭安到了公主府,在沈熙君面前放了一張擬好的奏章。
有一陣沒見,傅庭安也清瘦不少,為羅家的事眼底染上烏黑。
“您若是願意上書,陛下會解了您的禁足。”
沈熙君看向了那奏章,瞬時輕笑了起來,薄唇之上盡無血色,甚是慘淡。
“傅庭安,你現在也跟他站在一起了嗎?”
那是一封與羅家斷盡親緣的奏章,皇帝想讓她自己上書,痛斥自己的外祖。
真真正正地和他站在一邊。
傅庭安眼底盡是沉色,“殿下……”
“你們早就知道是不是?”她抓著傅庭安的衣襟反複確認,早已哭不出淚水,眼睛瞪得呲裂。
皇兄不讓她去求情,母後也不告訴她所有事,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沈熙君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笑話,她最能仰仗的寵愛一夕之間崩塌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