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寅洲逆光而來,深色莫辨,在她為自己戴上戒指時側了側身,將自己的手亮在鏡頭前。
接著,他又將傘遞給她,在一片驚呼中單膝跪地,早已泡在雨水中的名貴皮鞋瞬間被擠壓到變形。
陳寅洲在失去傘庇護的一瞬間,大滴大滴的雨水順著他額前的發絲向下流,打濕他的鬢角、高挺的鼻樑和下頜骨線條,最後掉到西裝領口的駁頭鏈和綢緞領帶夾上,再落到他的表盤上。
這是不久前江一諾心情好起來後,因為自己亂發脾氣感到愧疚而送他的表。
此刻,銀色的精緻表盤在雨霧氤氳中倒映出她錯愕的臉。
他戴著,這樣舉起手來——考究、被熨燙得十分平整的黑色西裝袖口下露出一小截被白襯衫包裹的勁瘦腕骨。
手指修長,掌心裡是一枚鑲嵌在精巧盒子裡的婚戒。
戒指很舊,裡裡外外有無數劃痕,看著有些年頭了。
老鷹展翅飛翔的圖案也被摩擦得有些發暗,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這是她謀劃分手後,偷偷收拾家裡時丟出窗外的那枚戒指。
是的,是幾年前,她買回來的情侶戒指中,她早已經丟掉的那枚。
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
這個怎麼會被他撿到?不僅撿回來了,還一直儲存到現在。
也對,是她心大,當時陳寅洲在巴塞羅那給她複刻版戒指的時候她怎麼就沒想到?
一等一的複刻,怎麼可能只憑借記憶就能完成呢...
就在她愣神之際,她看見陳寅洲從雨水中抬起頭道:“江一諾女士,我知道,證領了很久了,但我總是惹你生氣,叫你時而反悔。那麼,這一次,是否願意再答應嫁給我?”
江一諾聽著他抬高音量、鏗鏘有力到幾乎能蓋過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並且能被所有媒體聽見的聲音,又在白花花幾乎閃得如若天明的媒體中,看見了隱沒在人群不遠處的傅守聿和沈知喬夫婦。
二人似乎毫不意外。
傅守聿神色鎮靜,但面孔中透露著幾絲淡淡的肅然之氣,宛如在此情此景,他是來驗證承諾的嚴厲督察官。
而沈知喬臉上則掛著欣慰而神秘的微笑,她旁邊站著林儲一和今天難得露出了些喜悅的鞏文樂。
眾人身邊還站著幾個江一諾有些臉熟的傅家人,再旁邊則是拿手機錄影的鬱柳華夫婦,還有一些被邀請來的某些家族的長輩們。
通道很顯然被全部開啟了,藉著鞏家婚禮的熱度,隨著直播的引流,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進來,聲勢浩大,江一諾甚至看到了一臉驚喜到快要尖叫的宦麗和她身邊被擠到懷疑人生的胖男人。
一瞬間,她全都明白了。
她又低頭看向陳寅洲,見他也正看著自己。
“我願意。”她輕柔地道,伸出手指讓他戴上戒指。
陳寅洲起身為她戴戒後,又低頭吻住了她。
這時候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對面的人群無論男女老少就瞬間沸騰了起來。
一時間,原本安靜的廊亭似乎又變回了熱鬧的聚集場所。
江一諾在這樣的氛圍下百感交集,害羞又感動地埋在他懷裡,貼著他悄悄地講:“搞這麼大陣仗幹什麼?”
陳寅洲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俯身抱起她:“現在知道害羞了?在長輩面前裝得這麼乖做什麼,平時在家罵我的那股狠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