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大村的破落還有一個根本原因,就是排外。
村裡人認為外來人都是強盜,都想要他們村子的好處,對他們有所圖謀,故而外來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律趕走。
他們也不好好想想,這樣一個村子,誰家的劫匪腦子壞掉了才會想不開來這裡做生意。
史可蓮當然知道這件事,所以繞了遠路,避開人流,從村後面的密林繞回了家中。
她沒想過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也沒想過普通人為何會受這樣的傷,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人命在眼前消逝。
為了找老郎中拿藥,史可蓮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下了狠狠的一刀。
井大村只有一個郎中,門前常常排了老長的隊伍,上到磕磕碰碰的小傷,或者症狀輕微的風寒,下至斷胳膊斷腿的重傷,以及咳血的絕症,不管犯了什麼毛病,大家都信賴地找老郎中看。
隊伍排到了史可蓮,滿頭花白的老郎中一看她的豁口,半是責備半是關切地說道:“你這妮子,怎麼給自己傷成這樣?”
史可蓮給出的的藉口爛得嚇人:“刀不小心掉了下來,就變成這樣了。”
老郎中冷哼一聲,拿起筆杆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估計又盤算著什麼小九九,罷了,你不說老夫也懶得問。”
一紙藥方交付,老郎中又去看下一個了。
他的病人太多,於是只負責開藥,至於其餘的抓藥吃藥,都交給病人自己對付,要是自己對付不了,那就只能到旁邊的棺材鋪走一條龍流程了。
史可蓮拿著藥就去了藥堂,開了三倍的藥量,把藥堂的人都看傻了:“小蓮,就一處手腕,咱們不至於吧?”
“不想留疤就要上多多的藥,你懂什麼?”史可蓮振振有詞地花了一大筆錢,扣著指頭一邊算自己要少吃幾頓飯,一邊帶著藥回了家。
她為自己上藥之後,便來到陌生女人身
邊。
女人五官小巧玲瓏,靜靜躺在床上,身上已經被史可蓮用熱水擦試過一遍,又簡單處理過傷口。
她看上去是從高處滾下來的,渾身擦傷比較多,最嚴重的一道傷口則是在腰側,那是一道很深的刀傷。
史可蓮想來也許是誰家的姑娘收到了迫害,一路逃亡至此,心裡更是同情,先把煮好的藥給女人一口一口喂下,然後才輕手輕腳女為人繼續上藥。
老郎中雖然老,可倒是真有幾分本事,史可蓮才將女人的上半身包紮好,就聽見她口中發出低低的一聲呻吟。
她喜出望外,看見女人眉頭緊皺,趕忙出聲道:“姑娘,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女人費力地動了動眼皮,好半晌才睜開一絲縫隙,幹涸的嘴唇吐出一個字:“渴”
她的聲音喑啞如磨砂,史可蓮趕緊為她倒了水,然後扶起她給她喝下。
女人抖著手扶著碗,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一碗水見底,史可蓮拿了枕頭墊在她的腰後,讓她能夠靠在床頭,又繼續為她的下半身上藥,動作輕柔細致,力度恰到好處。
“你救了我。”女人緩過來了些許,搞明白了當下的處境,聲音也清脆了一些,“多謝。”
“舉手之勞。”史可蓮笑容淳樸,自我介紹道,“我叫史可蓮,你叫什麼名字?”
女人盯著她的眼睛,不知是在看什麼東西,好半晌才吐出三個字:
“姜修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