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和大嫂的活計有銷路,秀姑就放心了,隨後教她們利用布頭扎幾樣絹花,牡丹、玫瑰、石榴荼蘼花等,出奇的精巧,教完,安心地繡佛經。
佛經才繡完一個字,外面的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室內一片昏暗。
她離開繡架走出門一看,只見烏雲遮天蔽日。
壯壯跟著出來,高興地道:“娘,要下雨了嗎?我都快熱得喘不過氣了,家後的大河早就幹了,咱家後院的井前天也見底了。”他年紀雖小,但長於山村,耳濡目染,對於農事有所瞭解,讀過書後,愈加清楚風調雨順的重要性。
“瞧著天色可能有雨,壯壯,快幫娘把衣服收進屋,再把院子裡的東西收拾收拾。”
來不及收到後院了,秀姑把前院地上曬得半乾的草直接摟進雜物房暫且堆著,剛剛收拾好,就見老張和鄰里鄉親推著七八車草急急忙忙地進了門,車尚未裝滿,大顆大顆的雨點子跟著落了下來,片刻間傾盆而下,他們忙不迭地把丟下板車和草,躲進堂屋。
許多鄉鄰很實誠,因已經乾旱到不得不放棄地裡半死不活的莊稼,他們用了張家的水,心裡很感激,手裡沒活計的時候就幫老張割草,天天都有幾十車草進家。
秀姑倒了白開水端上來,只見他們個個滿臉喜色,張三嬸的丈夫三堂叔道:“久旱逢甘霖,這真是久旱逢甘霖!得這場雨灌溉,咱們的莊稼說不定能挺過來。我瞧了玉米苗子,到底耐旱,長勢雖然小了些,又捲了邊黃了葉,到底還活著。”頗有點安慰。
稻穀田裡插秧時蓄了不少水,後來沒覺得乾旱就從溝渠裡引了兩次水,不下雨後也先把溝渠裡的水再次引進去灌溉,稻秧子雖是蔫頭耷腦,終究和耐旱的玉米苗子一樣沒死。
老張點頭道:“旱了這一兩個月,不知道下了雨後能長到什麼地步。往年這時候的玉米苗子都過腰了,中秋後十天半個月就能收割,現在不過半尺多高,咱們只能祈求老天接下來風調雨順,哪怕晚一兩個月收,咱們心裡也有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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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紛紛同意,暗地裡祈求老天。
秀姑靜靜聽了一會,道:“爹,碩哥去收豬還沒回來,怕是要淋雨了,您和各位叔伯先坐著,我去燒一鍋熱水等碩哥回來洗澡,然後去路口迎迎他。”
“你去吧,家裡有我。”老張一擺手,很滿意兒媳婦對兒子的關心。
秀姑叮囑壯壯不要出門淋雨,把壯壯房間裡給他買的油布傘找出來撐開,先去廚房燒一鍋熱水,滅了鍋底的火星,然後進雜物房找了兩套蓑衣和斗笠,自己披戴了一套,手裡拿著一套,又換上木屐,穿過雨幕徑自出門。
三堂叔笑對老張道:“大哥,碩哥媳婦真不錯。”
“那是。既孝順又勤快,對我、對阿碩、對壯壯都好得很。自從壯壯娘進了門,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天天都有熱飯吃,穿的用的我和壯壯屋裡就沒缺過。今年的夏天熱得受不了,壯壯娘就把別人送她的一領涼蓆給我們爺倆鋪床,我們爺倆躺在那涼蓆上,夜間竟涼快得很。”老張滿面紅光,“其實我最滿意的就是壯壯娘把壯壯教得好。”
“孝順是好事,咱們養兒防老,不就是圖兒孫孝順嗎?”三堂叔道,想到了自己家裡的大兒媳婦,懶倒是不懶,就是嘴饞,嘴饞也不是什麼大事,偏生愛斤斤計較,整天對他們倆老橫挑鼻子豎挑眼,嫌他們吃得多,以後死了留給他們的少,兒子一聲不吭,叫他很失望。
有人嘆道:“養兒防老說得可好,實際上孝順的有幾個?娶了媳婦忘了爹孃,媳婦一開口,在媳婦跟前連個屁都不敢放,這種事在咱們村子裡可不少見。”
“所以啊,娶個孝順公婆的媳婦比啥都強,哪怕不孝順她不惹事也行啊。”堂屋中的人深有同感,“老張的眼光就是好,兩個兒媳婦都孝順,從來沒跟公婆紅過臉。俺就不明白了,要是公婆刻薄偏心吵吵鬧鬧也就算了,俺和俺家那老太婆可都不刻薄,咋養了個耳根子軟的兒子,娶了個刻薄的兒媳婦,天天雞飛狗跳,硬是把俺老兩口趕到豬圈裡住。”
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一干老爺們長吁短嘆,說起兒子兒媳,各有心酸。
老張也知道他們都不如自己家和睦,趕緊轉移了話題。
不多時,外面大雨仍下著,張碩回來把收上來的兩頭豬趕進後面的豬圈,自己和秀姑進來見過各位叔伯,沒怎麼耽擱就拎了熱水去東偏房洗澡。
秀姑愛乾淨,他們都習慣經常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秀姑已經熬好了一大鍋薑湯。
冬吃蘿蔔夏吃薑,不用醫生開處方。
下雨時溼氣重,即使沒淋雨喝了薑湯也有益無害,她自己喝了一大碗,給壯壯灌了一碗,屋裡公爹叔伯人人都有,博得一片讚譽。
這場雨足足下了一日一夜,頓時解了乾旱。
一夜之間,河水高漲,地裡的莊稼精神了許多,昂起了頭,不過三兩日就長了一大截。
百姓個個歡欣鼓舞,忙著往稻田裡蓄水,忙得熱火朝天,最讓他們歡喜的是接下來不是連陰天、下雨天,要是陰雨連綿,莊稼得的雨水過多,就得爛了根了。因此,除了施肥、除草,大夥兒家有喜事的也都操辦起來了。
先是春雨,後是其他人家,秀姑參加了三場喜宴。
有了上回的經驗,秀姑每次坐席都和母親大嫂和蘇葵妻等人坐在一桌,其他在座的都是自家厚道樸實之人,並未搶菜,飯後才端了些剩菜回家。
“碩哥媳婦,碩哥媳婦!”這一日好不容易得閒,秀姑在家繡佛經,四嬸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