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氏小心坐下,看著她欲言又止。
秀姑見她這般不乾脆,望而心焦,催促再三,半日才聽她怯生生地低聲道:“我想問問,周家為人如何?”聲音之低,低不可聞。
“你說什麼?”秀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周家棄婦再嫁,對周家避之唯恐不及,平素都不提及周家和周惠,小沈氏卻向自己打聽周家諸人性情?
小沈氏垂著頭,“姐姐,我知道是我無理了,只是我心裡害怕。姐姐向來是咱們村裡第一能幹之人,賢惠勤勞,人所共知,當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一百個我不及姐姐一個,周家尚且如此對待姐姐,何況我呢?我只想打聽打聽他們家的事,心裡有數,免得進門後不知道他們家的底細,被他們欺負得無法翻身。”
小沈氏神色悽然,好女不侍二夫,她心裡記著田家之子,打從心裡不想嫁到周家,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無可奈何,不依從又能如何?只會被父母批為不遵守三從四德。
秀姑先是微怔,隨即沉默,片刻後,她才淡聲道:“安然,咱倆身份尷尬,此事你不該問我,理當託你父母兄嫂打聽才是,想來打探到你想知道的事情。我與周家雖是恩斷義絕,但是我不喜在別人背後論人是非,對不住,不能如你所願了。”
張碩本就心有卑意,她在張碩背後提起周惠像什麼樣子?
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公爹仁厚,丈夫疼惜,兒子孝順,手掌家資,萬事隨心所欲,她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不想被任何人破壞。
說她冷漠也好,說她無情也罷,她真的不想和周家再有交集。
現在可不是幾百年後,前夫前妻再見縱然尷尬也無大事,現在可是古代,但凡她提起周惠兩個字,就會有風言風語傳出。
小沈氏倒是有心,可惜她不該找自己。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心難測,往往經歷的事情多了,性格見識也會有所改變,日後小沈氏她到了周家發現和自己說的不符合,說不定反而怨恨自己沒說實話。
“姐姐,求你了,求你跟我說說吧!”小沈氏大急,哀求道:“我爹得到周秀才的允許,抄錄了周秀才註解的四書五經,正在家中苦讀以備來年考試,父母兄嫂只說周家的好,說他們是讀書人家,人品清貴,我想知道的事情竟然半點都得不到。我一個待嫁的女孩兒,也不好向旁人打探,唯有姐姐在周家數年,方舔著臉來求姐姐憐憫。”
秀姑拒絕道:“壯壯姨媽,你太強人所難了。”
“姐姐,求你了,你就跟我說說吧!哪怕跟我說說周家的忌諱。”
“周家既然挑中你為媳,想來是滿意你平時的為人處世,天晚了,回去吧,眼瞅著你們日子就在跟前了。”秀姑目光落在她臉上,相當柔美的一張瓜子臉兒,不似翠姑的美豔,而是淡雅清麗之美,發生過自己反義之事,恐怕周家就是看中了小沈氏逆來順受的性子。
小沈氏長睫上淚珠瑩然,身形搖搖欲墜,透著一絲絕望。
秀姑嘆了一口氣,揚聲叫張碩進來。
張碩見小沈氏之狀,又見妻子面帶無奈之色,走近她身邊道:“媳婦,發生什麼事了?”小沈氏馬上要嫁到周家,找媳婦幹什麼?張碩想到周家就皺眉。
小沈氏嫁到別家,來就來了,他沒打算斷了和沈家的姻親。
可是她現在要嫁的是周惠,是妻子的前夫,她的上門就顯得有點不妥當了,而且又要和妻子單獨說話。被人得知,不知道得編造出多少風言風語。幸虧她還知道晚上來,天黑後為節省燈油,百姓差不多都已歇下,村中唯有犬吠。
“沒有要緊事。”秀姑拍拍他的手,轉而對小沈氏道:“壯壯姨媽,有些事情我早已摒棄在外,不想再提,你若真想知道,就當著壯壯爹的面問。你是壯壯的姨媽,張沈兩家又沒斷了姻親來往,也能替你打探一二。”
張碩皺眉,“媳婦,你們在說什麼?”
小沈氏在張碩進來時就站起了身,雙手搓弄衣角,緊張極了,見他皺眉,更是瑟瑟發抖。她從小就怕張碩滿臉橫肉的樣子,幾年前聽到張家拒絕父母的提議,很是鬆了一口氣。
“她想問周家的事情,問問周家各人的脾性。”大概更想問的是周惠,只是不好明說而已。秀姑見小沈氏不言不語,直接告知丈夫,這種事她沒打算瞞著張碩,與其讓他不停揣測,不如敞開天窗,“我如今是張家婦,一心一意地和你過日子,對於過往實不想多說。”
“壯壯姨媽,是這樣嗎?”張碩眉頭糾結成一個疙瘩,口氣不太好。
小沈氏身子抖了抖,慢慢低下了頭。
她不否認,自然是承認了。
張碩不悅地道:“一個村子裡的人你找誰不能幫你打聽?非來找我媳婦?同處一村,鄰里鄉親,誰家不知誰家事?我媳婦和周家不相干,不知周家底細,你特地來問,不是強求是什麼?天色已晚,回去吧,我一個大男人,不好打聽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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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氏聽了,黯然離開。
夫妻二人走進堂屋,壯壯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地道:“爹,娘,小姨媽怎麼哭著跑出去了?可是又不像很傷心的樣子。”
“你姨媽就愛掉淚,沒事。鍋裡早就燒好水了,壯壯去洗澡。”張碩摸了摸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