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豬撒了歡地在地頭跑來跑去。
天氣炎熱,比起其他赤腳光腚的小孩子,小野豬穿了一件繡著大芭蕉葉的紅肚兜和一雙極精緻的虎頭單鞋,藕節似的手腕上戴著兩個極細極細的銀手鐲,剃了個壽桃頭,乾乾淨淨,白白胖胖,看在眾人眼裡就是年畫裡的觀音童子。
“老張大哥,你家胖小子真討人喜歡。”村中立刻有人奉承這位里長父親。
“哪裡,哪裡,小野豬皮得很,這不,叫她娘給趕出來了。”老張跟在小野豬的身後和人說話,神色間十分得意,這可是他的小孫子,能不討人喜歡嗎?別提他有個乾淨爽利的娘,孫子身上從來見不到累積的汙漬,旁邊幾個光腚小子髒得他都看不過眼。這時候嫌別人家孩子髒兮兮的老張壓根沒想過在秀姑進門之前,壯壯沒比這些孩子乾淨到哪裡去。
“老張大哥,聽你們家阿碩媳婦說壯壯十八歲說親,是真的嗎?怎麼這麼晚?到那時,好人家都被人挑走了。”張里長在自己家地裡巡視一遍路過,上前和老張搭話。
直至今日,張里長仍然不忘之前的打算,張碩給李家殺豬,紅火得叫人眼紅。
自從秀姑關於壯壯親事的話放出去,村中許多人家扼腕不已,有六七八歲女孩兒的人家卻動了心思,壯壯十八歲,自家閨女十四五歲,不正是說親的好時候?
張里長就有些鬱悶了,珍珠和壯壯一樣的年紀,雖說能等到十八歲,但是張家不要呢?
老張瞅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這事不是壯壯娘做主,是阿碩決定的。壯壯年紀小,目前以讀書上學為主,等他年紀大些性子沉穩了再說親不遲。大閨女十八歲就是老姑娘了,只要有家有業有本事,小子再大幾歲都沒有妨礙。”反正他看不中張里長的外孫女。
張里長張了張嘴,尋思著說什麼都不合適,又不想和張碩家交惡,希望在以後幾年裡能有轉機,索性笑了笑,“阿碩想得可真夠長遠。”
“我們家現在是阿碩當家,我就等著享福了。”老張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小野豬,見他邁著小胖腿走近了稻田的田埂,指著地裡插好的稻秧啊啊叫,老張告罪一聲,幾大步跟了上去,“稻秧子,那是稻秧子,來,小野豬跟爺爺學說,稻秧子。”
老張彎腰蹲下,教他說話。
小野豬好奇地瞅了瞅,“稻稻!水水!”
說完,就衝向地裡,想下去玩水!
老張一把撈住,著實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忍不住責備道:“地裡有螞蟥,長長的吸血螞蟥,小心叮上你,吸你的血!”小孩子摔打摔打較為結實,但稻地裡不乾淨,他年紀又小,哪能下水淘氣?抱著他就往回走。
“水水!水水!”小野豬哇哇大哭,胖腿亂蹬。
老張險些抱不住他,哄道:“小野豬乖啊,阿爺帶你回家玩水。”
小野豬嗓門極高,扯著嗓子哭的時候秀姑在門口看人用自己的碓窩搗辣椒麵,聽到小野豬的哭聲一陣心疼,抬頭見老張抱著哭得稀里嘩啦的小野豬回來,忙上前接在懷裡,“這是怎麼了?爹,是不是小野豬又淘氣了。”
老張把小野豬玩水的意願說了一遍。
“爹,不能慣著他,慣得他越發無法無天了!”
秀姑板著臉訓斥了小野豬一頓,小孩子就得從小教起,可是小傢伙睜著水靈靈的一雙淚眼瞅著自己,楚楚可憐,忍不住一陣心軟。
她硬起心腸,轉移兒子的注意力,“你爹快回來了,咱們去等你爹好不好?”
“爹爹!爹爹!”小野豬果然忘記了水水。
壯壯和滿倉糧山的兩位先生都透過了歲考,張碩殺完豬羊後,和蘇大郎一起帶著孩子向先生道喜,回來帶了一個好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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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桐城是有名的窮山惡水,經過重重災禍後,愈見蕭條,又見寒門學子只能得到本地一些窮秀才教導,能學到的功課和才藝較江南學子遠遠不如,連李秀才都是在江南求學,回原籍考試,竟是府城中第一流才子。所以,李三姑奶奶耿李氏一擲千金,在衙門附近買下一大塊地,大興土木,建了一座書院,已建了一半,並且派人去江南聘請當代大儒前來執教。
耿李氏財大氣粗,許以重金,已有十數位進士舉人並數十位秀才同意前來,現在路上。他們精通的不僅有四書五經,還包括君子六藝,這是寒門學子沒有門路學到的才藝。
書院由縣太爺命名為耿李書院,以耿姓鹽商和李三姑奶奶的姓氏為名,耿李氏已經叫人傳出訊息,耿李書院不拘貧富,廣收遠近學子,八歲以上、十五歲以下,透過考核皆可入學,每月束脩一兩,唯有桐城麾下的寒門學子不必交這筆束脩。
老張和秀姑聽了,驚喜交集,後者問道:“竟有這樣的好事?”她有自知之明,雖然教壯壯書畫,但是覺得自己不如精通此道的先生,還有其他才藝她都不懂。
張碩含笑道:“嗯,李三姑奶奶說自己手裡的錢花不完,就以亡夫的名義積德行善。去年災禍李家捐贈糧食,要不是李三姑奶奶的糧食大部分都在江南給了定北侯的軍隊,早就捐回咱們桐城了,所以她知道咱們桐城的寒門學子缺少上進的門路,就動了這個心思。”
壯壯和滿倉今年十一歲,功課一向優秀,都在耿李書院的要求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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