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棉布儘夠做裡衣了,只需給老張和張碩買外面所穿的衣料即可,秀姑挑了兩匹麻布,一匹灰青色,一匹藏藍色,前者是老張的,後者給張碩。雖然黑色的布料更耐髒,但是百姓之家除非家裡出了喪事,否則不會全身都穿黑白兩色的衣裳,不吉利,不過有所刺繡鑲嵌其他顏色的黑白兩色衣料可以上身,單一的不能。
張碩看了看鋪子裡五顏六色的布料,一眼看中了桃紅色的細棉布,“媳婦,這料子好看,染得也勻淨,咱們買一匹給你做衣裳。”
“我看看。”秀姑走過去看了看,拒絕道:“咱們家有這種顏色的布料,就不買了。”
在衣食上,她從來不虧待自己。
張碩想到自己家裡確實有不少五顏六色的上等棉布,當即作罷,“那就給小野豬扯兩身衣裳,今兒早上我見他外面罩的褂子袖口短了一截,他經常在村子裡和小孩打架,哪天不蹭一身泥,該做兩身耐髒耐磨的衣裳。”
“行。”秀姑扯了足夠小野豬做兩身衣裳的布料。
買齊布料,夫妻二人去買風箏。
時值初春之季,雲白天藍,春風正好,隨時都能見到空中盤旋著的風箏,彩蝴蝶、大鳳凰、紅雙喜、大雁、雄鷹、螃蟹,後面留著長長的兩條尾巴,多種多樣,滿目斑斕。
想到小野豬點名要老鷹風箏,秀姑仔細地選了一隻,當場讓張碩試了試,付錢買下。
順路去衙門時,忽見縣衙大堂門前圍滿了百姓,對著裡頭指指點點,秀姑好奇心起,和張碩走近一看,她二話不說,先伸手擋住張碩的眼睛。幸虧東西都是張碩拿著,她手裡只拿著新買的風箏,空了一隻手可以如此動作。
耳畔盡是地痞流氓嬉笑之聲,眼前一名赤身女子承受杖刑,堂上坐著王縣丞。
那婦人膚白貌美,宛若妙齡女郎,卻是年紀將近四十的米小蕙,就是趙□□子的媳婦米小蕙,同時也是米氏的堂妹,出嫁沒多久就嫌趙□□子軟弱無能沒本事,和城裡賣鹽的詹明星勾搭上了,一直都是自個兒在城裡賃房子居住,詹明星過來。
民不告官不究,米小蕙和街坊鄰居說說笑笑毫無羞恥,旁人也不會多管閒事。
如今她在堂上受刑,顯然有人告她了。
聽到周圍有人笑嘻嘻地道:“這米氏快四十歲了吧,怎麼生得比大閨女還白嫩俊俏?怪不得詹老爺不跟自己媳婦住在家裡,偏跟米氏在外頭租房子廝混!”
“□□大,屁股圓,要是俺,俺也不要媳婦!”有人油嘴滑舌地介面。
“咱們要不起,現在只能飽飽眼福!嘿嘿!話說,米氏跟詹老爺廝混了十幾年,趙□□子帽子綠得冒油,怎麼米氏突然就被告通姦了?嘖嘖!還被關進牢裡了呢,牢頭可真有豔福,瞧米氏身上的印子,佔她便宜的人不少吧?”聲音流裡流氣,滿含豔羨。
場景不堪入目,議論不堪入耳,秀姑沒有心思看下去,推著張碩轉身離開,走出老遠才皺眉問道:“阿碩,這是怎麼回事?”女子上堂竟是當眾赤身受刑?
早在秀姑擋住張碩眼睛時張碩就轉了身,聽秀姑疑問,他淡淡地回答道:“無論是什麼罪過,只要有人高官說是作風不正,婦人上堂或者受刑一直脫衣示眾,被關押在大牢中就是羊入虎口,不堪受辱自盡者不知凡幾。知府大人在任期間,都是把犯罪女子關押在衙門偏房之中令僕婦守著,免受牢獄中牢頭欺辱之苦,便是查明其罪,受刑時也從不讓脫衣示眾。”
接著,張碩又細細與妻子講明其中的厲害。
大多數百姓都是與人為善,做事很少有做絕的,尤其是婦人,她們最怕的不是貧困潦倒,也不是朝打暮罵,而是被人告官。
有些人心狠手辣,做事不留餘地,別人家惹了自己,或者兩家發生了極大的吵鬧,這些人就去衙門告官,說那家婦人作風不正,或者告她小偷小摸,民告官究,一旦進了衙門,不僅這名婦人沒了清白,就是全家也會跟著丟盡臉面。
別說獄卒經常如此欺辱犯婦,就算女子進了大牢並未受獄卒欺辱,在外人眼裡她也是失了清白,無罪釋放後也是死路一條。譚吉在任時,極力避免婦人受辱,可惜只有他在任時如此,這才離任一年,城裡脫衣受刑的女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秀姑嚇得臉色發白,“竟有這種事?”那她豈不是要小心了?
張碩點頭,他很早就在城裡賣肉,知道的比較詳細。
“這麼說,咱們村子裡的人算是比較良善了,吵鬧雖大,卻從來沒發生過這種將婦人告官的事情。”秀姑覺得自己日後更要謹慎,要是被人告官,又是王縣丞主管一縣之權,而非譚吉,進了衙門就沒有活路了。
她驀地想起端慧大長公主兒子和女婿失勢後,其家眷的下場。沒記錯的話,其家眷都被投入大獄了,而非鎖於後院,後來才額外開恩釋放。
最狠的是當今聖上,他不可能不知道女子入獄後的慘狀。
秀姑突然想起書上記載一些大戶人家被抄家後,沒有達到罪大惡極的地步,女眷都是在抄家時被圈在後院一處小院裡,隨後發落,或是流放或是發賣,並不是和男丁一樣統統入獄,似乎也是考慮到了這個原因,給這些女眷留個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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