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則是水墨荷花,清池漣漪,荷葉田田,三兩支菡萏含苞待放,花苞尖兒上一點微紅,上有一隻展翅欲飛的紅蜻蜓,輕盈靈動,全無富貴,盡是清雅,空白處繡著愛蓮說。
李淑人手掌在膝上拍打,讚賞不已,忙命人拿去清洗熨燙,又命人拿自己收藏的紫檀木打一個插屏的架子,用漢白玉做底座,又吩咐道:“清洗熨燙的時候仔細些,別刮花了繡面兒!”她對這幅繡圖太滿意了,沒有匠氣,對,就是沒有匠氣。
尋常繡匠繡出來的繡圖,向來呆板豔俗,不若眼前這幅圖,別具一格,清新靈動異常。
見她如此喜歡,銀珠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剛開啟時她看了都覺得好看極了,其工藝靈氣比花鳥裙更甚,何況酷愛這些東西的姑奶奶?
姑奶奶既然滿意,必有重賞,哪怕秀姑送這幅繡圖並不以謀利為目的。
銀珠心裡這麼想著,果然聽李淑人道:“難為她有心了,是個知恩圖報的,不枉我先前賞這給那。雖然是她孝敬我的,並且不求回報,但是我不能白得她的好處,這樣的一幅雙面繡,兩面繡著不同的花樣樣,不知得費多少精神!”
說到這裡,又笑道:“也不知這鄉野村婦是怎樣生成的玲瓏心腸,天女之手,似乎沒有炭筆畫圖的痕跡,說明她是以針代筆,胸中有畫,勝過江南九成的上等繡娘。”
李淑人出手闊綽,以至於秀姑獲利極多。
兩錠二十兩重的金元寶、兩錠五十兩重的銀元寶、兩匹繭綢、兩匹白絹、兩匹羅、兩匹紗,額外還有許多色彩鮮豔的上等繡線繡布以及四套旁人孝敬她卻沒有穿過的衣裳,並一些筆墨紙硯等物,顯然也考慮到了家中有孩子上學。
秀姑從中拿了一錠銀元寶和兩匹繭綢給銀珠做謝禮,說給孩子買果子做衣裳,銀珠搖頭不收,反而從懷裡掏出一個紅綢子包,開啟露出一對翡翠鐲子。
這鐲子屬於冰種,大半圈是色調些微不均勻的正陽綠,剩餘小半圈卻是無色白冰。
“過年時姑奶奶打發去西南小國的商隊回來,從石頭裡開出來的翡翠料子,就中間出了一對玻璃種滿綠的鐲子和幾個玉佩,剩下的出了這麼幾對半圈有色半圈無色的鐲子,且沒達到透明的玻璃種,達到玻璃種的料子則磨成戒面和珠子了,姑奶奶把這幾對鐲子賞給我們這些體面的管事媳婦,可惜分給我的鐲子小了,我戴不得,拿來給嫂子戴。”
秀姑婉拒道:“我給你的謝禮你不收,反而送我東西,這哪兒能行?萬萬使不得,你自己留著,將來給女兒給兒媳婦都是好的,我手上還戴著從前李淑人賞的鐲子呢。況且前兒在府城,壯壯他爹也花錢給我買了幾件翡翠首飾。”
銀珠幾次相送不得,只得收回,因府裡忙,中午也沒留下吃飯就走了。臨走前,她不忘託秀姑用李淑人給的針線布料把百花齊放的帳子繡出來,那一百兩銀子就是訂金。
秀姑目送她離開,回屋收拾好東西便去做飯。因開疆在那日討價還價後又喝了幾天骨頭湯,實在是膩了,吵嚷著不肯喝,老張心裡疼他,就自己做主把近幾日賣不掉的羊架子分給幾個長工和幾家近房了。其實沒剩多少羊骨頭了,過了剛入伏的那幾天,現在沒幾家人願意買羊肉,況且還有一些人嫌羊肉腥羶,一日不過殺一兩隻羊罷了。
秀姑本來就不打算繼續熬骨頭湯了,順勢收手。
中午做了涼拌黃花菜、清炒綠豆芽、紅燒胖頭魚,最後是一道絲瓜蛋花湯。
天熱,不怕涼,很快就擺上了桌,先用紗罩罩著。
老張不挑剔,兒媳婦做什麼他就吃什麼,抱著小孫子在堂屋裡樂呵呵地轉悠,聽站在飯桌邊的二孫子擠眉弄眼不住地抱怨說沒有肘子。
秀姑一面把早上才蒸的卷子和蔥油花捲拿出來幾個擺在桌上盤子裡,一面伸頭看向大門,忍不住有些擔憂地道:“私塾裡沒什麼要緊事,平常這時候阿碩已經回來了,怎麼今天還不見人影?爹,您先吃,我出去看看。”
“去吧,飯菜太熱了,不急著吃,等你們回來一起吃。”
秀姑戴上一頂斗笠遮陽,剛走出家門,就見張碩邁著大步回來了,忙問怎麼晚了。
張碩拉著她進家,洗了洗手進屋,才道:“還不是壯壯他姥爺,沈家的老丈人,找到私塾,張嘴就問我要盤纏,糾纏了好一會。”
秀姑一怔,問道:“壯壯他姥爺今年還去參加院試?”既雲盤纏,必定是要出門。小沈氏過得不堪,依舊健在的沈童生對她不聞不問,倒是和寡婦的同居日子過得甚是自在,年年去參加院試,年年落榜,如今已經是白髮蒼蒼,脊背都有些佝僂了。
張碩很不喜歡這位老丈人,既厭惡,自無尊重,淡淡地道:“可不是,張口就是五十兩銀子,說我得管他吃管他住,還得給他準備考試用的筆墨紙硯,還得做一身新衣裳。”
老張坐在飯桌上首,頭也不抬地道:“不用理他,讓他餓不死就行了。這些年逢年過節可沒虧待他,他要想去考試就自個兒想辦法。這些年做的事情不怕臊得慌,還有臉來讓咱們家給他出錢出力,若是真給了錢,今年考不上,明年還得糾纏咱家。”
話雖如此,八月初張碩駕車去書院接壯壯和滿倉,意欲直接送他們去府城時,在門口久等的沈童生攔住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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