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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這問話叫霍真真感覺愣了幾個世紀那麼久。

她很不擅長處理這種突發場面,腦子就跟短路冒電火花一樣熱鬧,傅靖揚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問:“傻了?”

霍真真眼睛動了動,抬起來看傅靖揚。她的嘴倒是有張開一點,可惜似乎沒有準備發言內容,這讓她顯得非常侷促,夜色燈光映在她的眼睛裡,迷茫中有一些緊張,緊張中又有一些羞怯。

“我就是逗逗你。不用說話,這個時候只要笑就好了。”傅靖揚微笑道,“走吧,帶我去吃你說的那家可以拯救你疲憊生活的炒麵吧。”

霍真真僵硬的轉身移動,雖然腦子依舊沒怎麼活絡,不過她刻意保持著比傅靖揚快一點的步伐。傅靖揚那長腿一步快趕上她兩步了,為了能夠保持領先,霍真真不得不加快步伐,看上去有點像是在小跑。傅靖揚跟在她身後,哭笑不得。

已經過了飯點,蒼蠅館子裡也沒什麼人,兩人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老闆就過來招呼了。傅靖揚低頭看塑封的選單研究,老闆看著他,還沒等傅靖揚說要什麼,老闆就驚呼:“哎呦喂這不是靖神麼!”

如果是在學校裡或者年輕人比較多的地方被認出來,傅靖揚倒是不意外,可這老闆怎麼看都得四十來歲了,跟電子競技這種屬於年輕人的世界不太沾邊兒。傅靖揚疑道:“您……認得我?”

“我和我兒子可都是你的粉絲!”老闆變得很熱情,“我知道你在這邊上學,沒想到竟然還真能碰上!真是緣分啊緣分,靖神今天想吃什麼,我請客!”他又看向了旁邊的霍真真,笑道,“這是帶女朋友出來吃宵夜?誒剛剛姑娘是不是來過?”

“我我我……”霍真真很想解釋自己跟傅靖揚沒什麼關系,傅靖揚卻先說:“老闆能先給我來個快樂肥宅水麼?”老闆當即就明白了,從冰櫃裡拿了兩聽可樂給了他們。而後傅靖揚點單,老闆叫後廚做了,親自送了上來。

在這麼熱誠的目光之下,傅靖揚也有點手不知道放哪兒。他習慣了同齡人之間的交流,這種大叔級別的他可沒怎麼接觸過。要知道哪怕是在俱樂部裡,老闆都沒這麼大歲數的。他也很好奇,就邊吃飯邊跟老闆聊天。老闆是個健談的人,坐下來就開啟了話匣子。

原來老闆年輕時候也很喜歡玩遊戲,只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了,那會兒還停留在電腦前操作,遊戲被視為洪水猛獸。大叔有點遊戲天分,在他們那邊兒的網咖很出名,也動過去打職業的念頭,只不過兜兜轉轉幾圈之後發現職業選手的世界跟自己腦補的實在不一樣,太苦太累了,而且個頂個都是天才,每個十七八把刷子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大叔的電競夢想就此畫上了句號,開了這麼個小店營生,日子過的也算紅火。不過就算再怎麼屈從於生活,那個少年時代一直伴隨著他的愛好從未割捨過,他看著競技載體從電腦發展到了vr,看著競技專案不斷的推陳出新,看著職業環境越來越好,選手的職業地位也越來越高……聊起這些,大叔目光悠遠,頗有些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意思。

因為自己就是個老鳥,所以他從來不反對自己的兒子接觸遊戲。耳濡目染之下,兒子也熱愛上了這項活動,遊戲成了父子之間很重要的交流內容,閑暇時間玩上幾把。他兒子已經上初中了,完全能夠看得懂職業賽事,他允諾如果兒子期末考試成績好的話,他就帶著兒子去看今年夏季的錦標賽。

“可惜啊!”大叔唏噓地說,“不能讓他身臨其境的看到你在賽場上的風姿了。”然後他就開始對傅靖揚一頓猛誇,什麼誰誰誰不行打的太軟了,什麼誰誰誰修煉個幾百年也不夠,什麼誰誰誰沒有統治力……面對中年直男的花式彩虹屁,傅靖揚有點招架不住。

霍真真也沒見過這種場面,她有些好笑,又怕太明顯搞的不太禮貌。傅靖揚掃了她一眼,然後對大叔說:“比賽不是我一個人的,還是要對其他選手報以信心。”

“嗨呀,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畢竟退役是每個選手都會面臨的事情。”大叔笑道,“我兒子在你退役的時候還哭了呢。說起來這小子也有點天賦,總是吹牛說自己以後也要如何如何,哎,每當我聽到這些,心中就有一種熱血微涼的感覺,但又很是擔心。”

“擔……擔心……什……”霍真真的好奇心促使她終於說出來了幾個字。大叔沒聽清楚,傅靖揚就翻譯說:“她問擔心什麼?”

“擔心他受到打擊。”大叔苦笑,“也擔心他被現實擊垮。”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陷入沉默。

這話題有點沉重,傅靖揚隨便拐了一下換了個輕松的聊一聊,吃完飯之後,老闆想要一個傅靖揚的簽名送給自己的兒子。傅靖揚欣然答應,接過了老闆遞過來的筆,在紙上“唰唰唰”寫了一行字,最後瀟灑利落的附上自己的大名。霍真真以為依照著傅靖揚的性格得寫點騷話,她瞄了一眼,卻見傅靖揚寫的內容非常平淡樸實。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少玩遊戲,過好自己的現實生活。”

老闆看後目瞪口呆,隨即好像懂了傅靖揚的意思,朝著他笑了笑。

傅靖揚與霍真真溜達回學校,霍真真一直回想著方才的事情。她思考的表情過於沉重,傅靖揚忍不住問:“想什麼想這麼認真?”

“你為什麼要給他寫那麼一句話?”霍真真問了出來。

“有什麼問題麼?”傅靖揚反問。

霍真真說:“一點都不熱血。”

傅靖揚伸著腰,雙手枕在腦後,笑道:“你第一天認識我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個熱血的人了?”

“不是這個意思。”霍真真糾結地說,“就是……”

傅靖揚說:“世界冠軍只有一個,為此付出一生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實在是浪費生命。”

霍真真問:“大多數人?”

“對。”傅靖揚正視霍真真,“大多數沒有天賦的。”

霍真真說:“那你這句還真是嘲諷了很多人呢。”

“那沒辦法,誰叫我是世界第一而他們不是呢?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得到了這些,我就是有權利有資格高高在上仰天大笑。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謙遜的人,過去不是,以後也不是。”傅靖揚很坦白的向霍真真訴說這一切,“頂尖的賽場就是諸神之戰,我覺得凡人還是老老實實過好自己的生活吧,有夢想……真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他的話語直白到讓人感覺刺耳,道理終歸是這個道理,他用了最難聽的方式講出來。這也許非常打擊人,一個正是天真爛漫愛做夢的少年收到偶像並沒什麼鼓勵意味的寄語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呢?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明白什麼叫過好自己的現實人生麼?

傅靖揚不在乎這些,他想講那樣的話,於是就講了。

“所以你這種性格,有時候……”霍真真低聲說,“真的很叫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