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鄭朝宗同樣沒好氣地說:“王巍,你是不是腦殘?”
本來我就心情不好,心中對出爾反爾、過河拆橋的鄭朝宗充滿怨氣,結果他竟然還有臉打電話過來罵我。我一下就爆了,也不管他什麼局長不局長,直接就回罵過去:“你他媽才是腦殘!來來來,你現在就把我抓起來!”
鄭朝宗說:“我承諾你的那些事,本來就是咱倆私底下的秘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違反規定的,你剛才在我手下面前直截了當地說出來,讓我面子往哪擱,讓我以後怎麼帶隊?你自己說,你是不是腦殘?媽的,之前還覺得你挺聰明,沒想到你這麼不開竅……”
鄭朝宗罵罵咧咧的,而我也有點傻了眼,剛才要和他分開,所以急於想和他求證一下,並沒考慮到那麼深層的事。確實,經過他這麼一說,我才回味過來自己確實辦得不妥,怪不得鄭朝宗要這麼罵我。既然我做錯了事,那被人罵也是活該,所以鄭朝宗再怎麼罵,我也只能乖乖聽著,最後又誠懇地向他道了聲歉。
“算了,也不怪你,你又不是幹這行的……”
鄭朝宗的氣慢慢消了,說:“我答應過你的事肯定就會做到,之前我說會幫你幹掉爆獅和元朗中的一個,是你自己選了爆獅。可以,最近我會找個茬,把他關到拘留所去呆上七天,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
對鄭朝宗來說,想扳倒爆獅,判他七年不容易;但是隨便找個理由,給他行政處罰七天卻是輕而易舉的事。幹我們這行的,隨時被抓進去關幾天,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對爆獅來說住幾天就跟度假似的輕松,更不至於去找關系疏通。
而對我來說,這事卻很重要。在這種節骨眼上,把爆獅關進去七天,足夠我們做很多的事情了,所以,我立刻向鄭朝宗表示了感謝。
“記住了,這事不能往外面說,直接就爛到肚子裡去。”鄭朝宗嘟囔著,掛了電話。
我拿著已經斷線的手機,心情當然無比愉悅,渾身上下都舒心極了,覺得剛才那一頓罵也捱得挺值。李愛國問我怎麼回事,我便把鄭朝宗的話給他講了講。李愛國也非常開心,說我能讓鄭朝宗幫這個忙,實在是太有本事了。
說話之間,我們已經進了村莊,來到之前我舅舅住的那處宅子門前。我和李愛國下了車,一進門裡,樂樂、花少、豺狼,還有一幫我舅舅之前的朋友,便紛紛圍了上來。他們已經等待多時,終於等到我和李愛國平安歸來,同樣開心不已,甚至還有人到外面放了掛鞭。
“等半天不回來,還以為你們迷路了!”。
“你以為是你啊?”花少翻了個白眼。
一群人簇擁著我,將我迎進屋內。
屋子裡面,我看著眾人熟悉的臉,心中既激動,又感慨萬千。回想前幾天的事,真是如同噩夢一般,先是我舅舅被李皇帝抓走,接著我們又遭到爆獅和元朗的聯手打擊,地盤在一夜之間慘遭瓜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慘到不能再慘,慘到我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離了舅舅我就真的是個廢物?
要不是李愛國他們緊急轉移,恐怕現在我們已經徹底崩塌倒臺,永世不能翻身。還好我終於熬過來了,在捲毛男、朱校長、火爺、鄭朝宗等人的幫助下,喘過了這口氣,鹹魚翻身。
現在,該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我剛回來,大家勸我休息一下,明天再商量反攻大計。我說不用,這幾天我已經休息得夠好了,休息到閑得都快淡出鳥來了。
我立刻組織大家坐好,先聽他們彙報我們現在的情況。
其實我們的局勢,這幾天我在電話裡已經聽李愛國說過了,但是現在大家聚在一起,又重新講了一遍。自從數天前,我們遭到爆獅和元朗的聯手打擊之後,大家躲的躲、藏的藏,基本都退出了我們的地盤。而原本屬於我們的場子,現在則被爆獅和元朗的人佔下,不過聽說他倆利益分配不均,有點起內訌的意思。
這很正常,就像我之前說的,兩個大佬合作並沒那麼簡單,這其中必然涉及到許許多多的利益分割,每一分都要算清楚的,不是腦子一熱就能一拍即合。
在爆獅和元朗聯手之前,爆獅還找過我,說想和我合作幹掉元朗。那個時候,爆獅顯然沒和元朗談過,說明他倆就是一時興起,並未經過細致的磋商,鬧些不愉快也是正常的。
所以現在,我們就要利用這點不愉快,來達到分裂他們的目的。
現在,爆獅馬上就要蹲號,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李愛國準備了一份羅城地圖,上面詳細標註了我們退出羅城之後,爆獅和元朗分別佔了我們哪些地盤。一眼就能看到,爆獅佔的場子要稍比元朗多些,這不鬧矛盾才怪。
整整數個小時,我們就圍著這地圖口沫橫飛,大家紛紛獻計。最終,由我刪繁就簡,制定了一個可行性計劃出來。完事以後,已經到後半夜了,我才讓大家去睡覺。
現在,一切就緒、只欠東風,就等鄭朝宗把爆獅關進號子裡了。
休息的時候,我問我睡哪裡,他們讓我住以前我舅舅住的那間屋子就好。之前我來過這院子幾次,但是並沒進過我舅舅那間屋子。尤其是拿下宋光頭後,我舅舅在屋子裡足不出戶,也不知整天在幹些什麼。我沒推辭,安排大家去睡之後,便走向我舅舅那間屋子。
這間宅院很大,是供大家族住的,分成三進,越往裡越小。我舅舅就住在最後一進,獨享一座院子和一處房屋。院子裡種著些文雅的植物,其中以竹子居多,微風一吹,沙沙作響。
夜很安靜,頭上有月。我穿過小院,輕輕推開屋門,屋子裡面黑漆漆的,還有淡淡的煙草氣息飄出。我舅舅被抓走這麼多天了,煙味仍舊聚而不散,可想他當時抽了多少煙。但是在這煙味之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油墨的氣息。
我在牆壁上摸索了一下,並沒找到電燈的開關,又拿出手機晃了一下,才發現這屋子裡根本就沒有電燈,倒是桌上擺著一盞古老的油燈。我走過去,將這盞油燈點亮,才發現桌上擺著一副墨寶,是嶽飛的滿江紅: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整副墨寶一氣呵成,字型蒼勁有力,但卻只有半篇,只到“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而已。
嶽飛的這首詞,據說是他第二次出師北伐,本來壯志滿懷,卻發現自己孤軍深入,既無援兵又無糧草,只得退回鄂州時所作。這首詞前篇悲憤、後篇激昂,雖然局勢不利,卻依舊自信將來一定能夠鏟盡金兵,是歷史上的名篇。
我站在桌前,久久凝望著這首詞,想像我舅舅在這裡揮毫而就的狀態。無論怎麼看,我舅舅和嶽飛的境遇都有些相向,一個是第二次北伐出師不利,一個是第二次出山又陷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