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記憶囚籠

池明希突然感到一陣無力。這就是霍庭州最可怕的地方——他把所有的傷害都美化成愛的表現，把所有的反抗都歸咎於病情。在這個扭曲的邏輯裡，他永遠是對的，永遠是受害者。

”放我走吧，”池明希疲憊地說，”就當是可憐我。”

霍庭州的表情瞬間凝固。他緩緩直起身，走到窗前拉開厚重的窗簾。月光傾瀉而入，照亮了他緊繃的下頜線。

”你知道那天在董事會上，我看到你忘記自己名字的時候，是什麼感覺嗎？”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就像有人把我的心髒挖出來扔在地上踩。”

池明希沉默不語。霍庭州轉過身，月光在他身後形成一個朦朧的光暈，讓他看起來像個墮落的聖徒。

”我可以給你全世界，”他一步步走回床邊，”但唯獨不能給你自由。因為自由意味著你會忘記我，忘記你自己，最後變成一具空殼。”

池明希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說不出的悽涼：”所以這就是愛？把我囚禁在這裡，注射那些該死的藥劑，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霍庭州單膝跪在床上，捧起池明希的臉。他的拇指輕輕擦過對方眼下的青黑，動作溫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不，”他輕聲說，”這是絕望。”

當霍庭州的唇壓上來時，池明希沒有反抗。這個吻溫柔得令人心碎，帶著藥劑的苦澀和淚水的鹹澀。池明希不知道這淚水是誰的，或許是他們兩個人的。

”睡吧，”霍庭州把他按回枕頭上，輕輕蓋上絲絨被，”明天我會讓人把早餐送到床上。你最近瘦了，得多吃點。”

池明希閉上眼睛，聽著霍庭州輕手輕腳離開房間的聲音。當門鎖咔噠一聲合上時，他才允許自己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床頭櫃上的監控攝像頭無聲地轉動著，將這一切忠實地傳輸到霍庭州的手機上。螢幕的藍光映出他扭曲的笑容，和眼角那滴始終沒有落下的淚。

“厲淩川，透過我哥的資訊，能追蹤他的位置。”池今安急切地說，絲毫沒有了約會的興致，一連串問出了很多問題：“我哥怎麼會在國外療養呢，我並不知道他有什麼病。就算在國外療養，為什麼不讓我去見他。”

“安安，別急，我讓技術部的人在破解你哥的位置。你先乖乖睡覺好不好，我去打個電話。”厲淩川安撫好池今安的情緒，給霍庭州打了一通電話，他知道這件事和霍庭州脫不開關系。與其查來查去，不如直接找霍庭州本人。

落地窗外，海浪拍打著礁石的聲音隱約傳來。厲淩川站在陽臺上，指尖的煙在夜色中明明滅滅。他撥通了那個之前一直聯系不上的號碼，等待音每響一聲，指節就收緊一分。

”我以為你至少會等到天亮才打來。”霍庭州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背景裡隱約有醫療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厲淩川吐出一口煙圈：”池明希是不是你帶走的？”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是的。你知道嗎？他就是我18歲遇見的人。”霍庭州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我必須把他帶在我的身邊，我絕不允許他忘了我。”

厲淩川知道霍庭州18歲那年曾經有過一次致命的危險，沒想到那次救他的人恰好就是池明希。霍庭州的偏執和他比起來只多不少，如果說厲淩川至少表面上還是謙謙君子，只不過為人冷漠了些。那霍庭州就是徹頭徹尾冷血的狼，畢竟霍家那種地方生存下來的人怎麼可能不狠呢？更何況霍庭州身上還有一半戰鬥民族的血脈。

厲淩川從霍庭州的語言察覺到不對勁：“池明希究竟怎麼了？”

霍庭州說了八個字，厲淩川瞳孔驟縮，眼神滿是驚訝和擔憂。

煙灰簌簌落下。厲淩川想起三年前那次見池明希，對方在簽約儀式上突然問他：”我們認識多久了？”當時只當是玩笑。

”什麼時候開始的？”

”五年前。”霍庭州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他第一次忘記我的那天，把咖啡潑在了我送他的領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