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重活一世,她卻生出了三兩分感謝上蒼之情。
感謝上蒼,重活一世,有心,有情,有所求,有朋友……她終於在這人間活出了個人樣。
且說裴安懿那邊。
從顧府回來之後裴安懿便沒再見過張沁沁,張沁沁一日前飛鴿傳書給她,只說是趁著休沐去長安周邊雲遊一陣,至多一月便回。
的確是張沁沁親筆所書。
雖覺得不太對勁,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裴安懿沒有追問到底。
至於密室中的那副畫冊,暗網倒是很容易的便查到了些許端倪。
那畫冊上的女子曾是一名刀客,約莫三十年前來了逃難來了桃源村,在桃源村開了一個武館。聽說後來撿到了個男人,再後來男人跑了,她也把武館給關了。
那個男人就像個幽靈一般,只存在於桃源村老村民的嘴中,裴安懿想查,卻怎麼也查不到絲毫痕跡。
裴安懿喝了一碗暖身的湯藥,皺著眉心。且說春闈,明日早朝應該便會將主考官的人選定下來……民間自己的聲量很大,這主考官本來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但裴安懿的左眼皮突突地跳著,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翌日清晨。
三品以上的官員著紫色朝服,四品穿深緋色朝服,五品淺緋,六品深綠,七品淺綠……以此類推。
裴安懿穿著深紫色朝服,佩十三銙金玉帶,執象笏,列於百官之首。
初上朝時,也有古板儒生上死諫,說她這是牝雞司晨,竊權亂政。
牝雞司晨?裴安懿在心裡嗤之以鼻,這說法簡直是可笑又荒唐,怎的誰規定公雞報曉母雞就只能下蛋的?
初上朝那日,言官死諫,她理了理朝服,寒聲道:“武死戰文死諫,既然大人有如此之心,那孤便成全大人。”
“如今大殿之上的觸龍柱上已經很久沒嘗過言官的血了,大人,請吧。”
上書的言官聞言一愣,料是沒想到這小小女子竟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叫他去死。
做官做到這個份上,他自然是不捨得去死的。
聽著面前老儒口中的推脫之詞,裴安懿揚了揚嘴角,他若是正死諫,她還能嘆他是一位純臣,只是古板了點。如此貪生怕死,不過是些蠅營狗茍之輩,虛張聲勢罷了,虛偽得令人生厭。
他們以華美的衣袍束縛住了女子的手腳,又用時新的胭脂覆蓋了女子的面容,叫女子穿著薄紗輕袍,塗著胭脂水粉,去無盡地取悅他們。
他們將女子跨坐身下,像鐵或者像冰一樣從她們的身子上面潦草地劃過去,尋歡作樂。
他們聽不見女子的錦繡華袍之下的聲聲悲鳴。
如今只是有一女子穿上了朝服,他們便警鈴大作,生怕自己的權益被分走。
牝雞司晨之言是何其可笑,為何母雞就不能報曉?
裴安懿冷笑著,輕輕扣著手中的象笏。
與其祈求一切,不如讓親自裁決。
在這條染血的奪權路上,流的不該是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