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花糾結了三年的心結,就這麼被裴安懿短短“駙馬”兩個字給擋了回去,王阿花先呆後驚,一時語塞,口中嗆著一口白米飯,止不住地咳嗽起來。
裴安懿走了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
“可、可我朝哪有女子做女子駙馬的先例。”
裴安懿認真道:“雖然本朝從無女子做女子駙馬的先例,不過以後不見得沒有。”
“孤叫你做孤的貼身侍衛,絕不是輕賤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裴安懿解釋道,“孤是思量,貼身侍衛這個身份,便宜行事些,孤同你也好時時在一處,倒是忽略了你方才所說的。”
“殿下,”王阿花垂著頭,“採蓮閣中各位姨姨姊姊待我都很好,我……我,”
“那便好。”裴安懿坐在王阿花旁邊,“你若是想住在那裡,便住著就成了。”
“民間似乎有一個出閣的說法,你既在那邊住得很好,那便幹脆在那裡住下,待成親那日,孤來迎你出閣。”裴安懿頷首,“如此一來,便再無不妥。”
如此的通情達理,如此的妥善安排,王阿花聞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罪惡感來,此情此景很難不叫她聯想到話本子裡“薄情郎外宿尋花問柳,賢惠妻獨守空房夜夜盼君歸”一類的情節。一夜溫存過後自己便想著和她分房別居,自己此舉,和那話本子裡的薄情郎有什麼分別,公主府那樣大,獨守那樣大的空房,若是殿下寂寞了怎麼辦,若是殿下守著守著在空房裡尋花問柳怎麼辦……
王阿花心思百轉千回,面上的神色也是五顏六色,半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猶豫、掙紮、糾結地說道:“若是殿下覺得寂寞的話,那、那便把房中的窗戶開大一點吧,我近來腰身圓潤不少,怕是一般窗戶不好翻進去。”
身邊的人聞言大笑出了聲來
經歷兩輩子生死的裴安懿,自詡是泰山崩於前也能面不改色,如今短短半日,喜怒羞怯,各種滋味全嘗了個遍。
從前詩中道情之一字如何的辛苦,裴安懿只當那是無病呻吟,如今親自入局,卻品出了個中滋味,從今往後,她的喜怒哀懼怕是要全系在一人身上了。
辛苦又如何,如此這般是何其幸運。
“殿下,”王阿花嚥下去了一大口白米飯,忽然想起了一件正經事,“我觀縣衙那邊大夫驟減了不少,原以為是殿下病了。如今看起來並非如此,那些大夫到底去哪裡了?”
“孤的確是病了。”
聞言王阿花頓時緊張了起來。
“不過是裝病,”裴安懿解釋道,“朝廷的援手遲遲不來,連物資都沒有送進來過,孤要是不病一病,那些屍位素餐的老家夥怕是一點都不急。”
“孤不光裝病,還寫了封信告訴朝中那些混吃等死的老家夥們,說孤病了,要回宮看禦醫。”
“不成想,孤這一‘病’,竟然還有意外之喜。”裴安懿意有所指地向著王阿花投去目光。
“你猜猜,他們看到了這封信,物資糧草會什麼時候送到桃源縣?”
……
裝病這一計,十分有效,裝病不過兩日,本來遲遲不見蹤影的援手和物資糧草,如今一車一車地送進了桃源縣。
不過是糧食物資,太醫院裡的太醫也來了大半,生怕裴安懿一個不滿意,帶著瘟疫跑回宮裡去。
新帝寫了一封信,言辭很是懇切,說的全是些大話,大意是說,嘉獎長公主之德,叫長公主好好代他留在桃源縣安撫民心,然後給了個不鹹不淡的“長嘉巡守”這個虛名。
一夜溫存之後,清晨王阿花起身穿衣,新帝的這封信便是這樣被裴安懿隨手扔在桌案之上,王阿花看完這封信之後冷哼了一聲,道:“這皇帝做的,真會便宜行事。”
“無妨,”裴安懿垂眸,“大夫糧食人手,孤要的這些他已經給了。”
王阿花理好衣袍,正欲出門,忽然殺了個回馬槍,小步跑回床前在裴安懿額頭上啄了兩下,笑盈盈道:“想來殿下吃了這麼多日的饃饃也該吃膩了,既然糧草到手,那殿下今日晚膳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