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說像是在聊戲,落在聽話人耳朵裡又是別有一番另外的意思。王阿花聞言挑了挑眉,看了看許言鍛,眼中頗有一些木頭開竅鐵樹開花般的欣慰,張沁沁被這一句弄得罕見地紅了臉,低低嗔了一句“呆子。”
裴安懿抿了抿茶水,隨即道:“心悅一個人,自然要讓她平安喜樂,哪有叫大戶人家的小姐幽會私奔的道理,若是不能做到護對方周全,這份喜歡又有何用?”
張沁沁訝然,這類閑話裴安懿以往只是靜靜聽著,不會打斷她們也不會加入她們。如今沒想到卻加入了她們的話頭子裡。
“若是不合適,那邊各過各的人生便很好了,未嘗不是一種解法。”王阿花思索道,“再喜歡,也比不上自己的人生重要。”
“畢竟人這輩子只活……”像是想到什麼,王阿花頓了頓,“畢竟只活一次,自是過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喜歡不喜歡的,得往後排。”
許言鍛聞言點了點頭,道:“聽起來比我講的有道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裴安懿聽聞“往後排”三個字後,眸中一暗,輕輕轉動著手中的手鐲,往後排麼?那自己所求的,是她所求的日子嗎?到時候……她已然假死過一次了,到時候又會出去過些自己喜愛的自由日子嗎……對了,自由,跟在自己身邊,她便不會自由……想著想著忽然入了定,裴安懿的面上沉了下來,胸口隱隱冒出不適感,思緒更是不知道飄到了多久以後去了。
“殿下、”
“殿下!”
王阿花喊了兩聲,才終於將裴安懿的思緒拉了回來。
裴安懿垂眸,清了清嗓子,道:“說正事。”
這所謂的正事,便是監察司一事。長安的世家官官相護,如同鐵板一塊,到處制鹽司的賬本也瞧不出什麼端倪來,思及製出的鹽都是從東海運出的,若鹽真出了什麼問題,那麼十有八九是禍起於東海。
東海遙遙,得派靠得住的人去探查才好。
張沁沁從懷中拿出一張羊皮地圖,圖上除了標出了山川河流以外,還有不少地方用硃砂點了小紅點。
張沁沁指著長安,一路向東,道:“從長安一路向東,沿途會經過上黨、河內、東郡、川陽,最後到達東海。”
“若是如殿下所料,是這鹽本身出了問題,那麼東海産出的鹽一路向西運,路上總歸會有掉包摻假的時刻,則重量便會不對。”張沁沁輕輕扣著桌面,“只要去各地的鹽鐵司調出最原始的賬本來一看,便能知道是從哪裡出的問題。”
這話聽起來輕松,不過是抄抄賬本的事,但一路上曲折不易,且不說奔波勞頓,就說那世家盤根錯節,出了長安,誰能料到會遭遇什麼。
張沁沁指了指地圖上的小紅點,“其中上黨、河內、東郡三郡內,有本小姐“開的錢莊鋪子一流,當然也有一些暗探,到這三郡,我們的人可以照拂一二 。”
“不過川陽和東海兩郡……”這兩郡上地圖中沒有小紅點,張沁沁沒有往下說,但聽者都知曉其中的未盡之音。
要是進了這兩郡,生死自知。
王阿花望了望地圖上的紅點,吸了一口氣,輕松道:“我去吧。”
“不可!”
“不可。”
幾乎是同時,裴安懿和許言鍛開口道。
王阿花笑了笑,伸手將裴安懿皺著眉頭,撫平道:“殿下這般皺著眉做什麼,我只是去謄抄賬本罷了。”
許言鍛站了起來,道:“此行不會太平,你——”
“我知道我知道,”王阿花為許言鍛倒了杯茶水,“此行世家定會百般阻攔,最省事的方法便是幹脆叫我回不來,對不對。”
王阿花收起了笑,正色道:“莫非還有比我更加合適的人選嗎?”
“要說心腹,殿下信得過我。”
“論武功,我畢竟做過殺手,知曉一下慣用的殺人伎倆。或可防範於未然。”
“最重要的一點是,”王阿花頓了頓,“我沒有任何身份。”
“若是許大校尉或者其他人,怕是剛踏出長安世家便會警覺,可我不一樣,沒有人會注意到殿下身邊少了一位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