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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告白

電梯停在了一樓大廳。

我站在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央,喘著粗氣看著鞋上濺落的泥斑。我用力地砸了兩下太陽xue,固執地回憶著那天傍晚的場景。

我記得轟鳴的雨聲,記得教室門口淩亂的鞋印,記得譚笑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好像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完,哭得聲嘶力竭如喪考妣。

她說她什麼都沒有了,她的家人在事故中喪生了,她堅持了那麼久等了那麼多年,可是再也不會有人來接她了。

“我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從今天開始,學校給的錢都沒有地方寄了。”

“我一直想著他們也許會在外面,和我一樣不停地不停地堅持著等待著,可是他們為什麼不等了?”

“為什麼就剩我一個人了?”

我突然聽不清她說了什麼,電梯停在一樓的提示音就像根錐子狠狠地紮進我的腦海。我聽不見嘈雜的雨聲聽不見少女的哭泣,我看見指導員從電梯裡走出來,清澈的瞳孔裡裝著我的身影。

他三兩步走過來,扯著我的帽子扣在了我頭上。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涼,彷彿還摻雜著暴雨未散的濕意。我看著他澄澈的眸子,看著那雙眼睛裡恍惚的自己,突然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地從眼睛裡滾了出來。

我沒有覺得委屈,我的腦海裡甚至什麼都沒有,我看著指導員驟然侷促的表情和慌亂的動作,試圖扯著嘴角笑一笑,然而那些液體根本脫離了我的主觀意識,愈發洶湧地漫蓋我的視野。

我意識到自己在哭,像個孩子一樣站在醫院大廳裡噼裡啪啦地掉眼淚。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指導員慌慌張張地打掉我抹眼淚的手,他掏出手絹,一邊按著我微微作痛的眼瞼,一邊胡亂揉著我的頭發。

他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像哄孩子一樣帶著輕飄飄的尾音,他說:“抱歉抱歉是我說話不注意,出什麼事了?可以告訴我嗎?”

我搖了搖頭,卻發現這個動作似乎有些不合時宜,我本想說這不是他的問題,然而指導員會錯了意。

他幾乎是苦難地深吸了口氣,而後環過我的脖子把我的腦袋壓進他的肩窩,他微熱的手心隔著薄薄的帽子貼在我的後頸上,就像是抓住了我的軟肋,握住了我的心髒。

這一路我跑得頭暈目眩,如今所有的恐懼都煙消雲散。我埋進他的肩窩貼著他的脖頸,牙齒扣在下唇上,嘗到齒縫間下唇上傳來的血腥。

我想起了那天傍晚譚笑說過的話。

她坐在椅子上,濕透的褲子貼著枯瘦的雙腿,她哭著問我的指導員:“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我的指導員點了點頭。

她問:“可不可以永遠都不離開我?”

我的指導員點了點頭。

他們像結婚一樣交換了誓言,在悽冽的暴雨聲中相擁,我的指導員像如今抱著我一樣溫柔地抱著那個女孩,他說:“可以。”

“我永遠都不離開你。”

……

印桐頓了頓,他翻過單薄的日記紙,順著幹淨而整齊的墨跡,找到了日記的主人留下的一行小字。

他彷彿能看見那個孩子安靜地坐在臺燈的光暈裡,他背對著他,後背緊繃著,依稀可見瘦削的蝴蝶骨。

他聽到鋼筆尖落在紙張上的“沙沙”聲,少年一筆一劃地寫道。

……

那我呢?

我應該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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