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太瘦了,瘦得就像一具掛著衣服的人體骨架。
我推開門,走進天臺,譚笑在笑,她說:“我等你很久了。”
“我在等你為我的演出鼓掌,”譚笑說,“在這場戲劇開幕後,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
我停下回憶,抬頭看了一眼指導員,他沒有笑,緊鎖著眉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他很在意譚笑的死亡嗎?
我試圖將這句話問出口,然而在對上他疑惑的視線後,卻將這個問題嚥了回去。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
——我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對自己說。
——譚笑已經死了。
在昨天夜裡,在我眼前,從她腦袋下流出的鮮血染紅了我面前的地面。
然而走進天臺的那個瞬間,我並沒有預料到譚笑的死亡,她還像往日一樣鮮活地出現在我的視野裡,咳了兩聲,愉快地笑了。
她說:“你看,所有人都睡著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想要的程序發展著,所有的未來都會美好得像夢一樣。”
“我喜歡這個夢。”
“我喜歡他。”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
指導員捏了捏我的手心,他打斷了我的敘述,停下來轉過身正視著我的眼睛。
“然後呢?”我聽到他問道,“然後譚笑就跳樓了?”
我感覺到手心裡屬於指導員的按壓,他像是在暗示什麼,眸子裡卻清澈得毫無雜念。於是我猶豫了片刻,選擇遵從他的說法點了點頭。
“然後譚笑就跳樓了,”我聽到自己說,“她退到天臺邊緣,笑著倒了下去,整個人栽進樓下的花壇裡,血流了一地。”
“你親眼看到的?”指導員問,而後他愣了一下,驀地補充道,“抱歉,我”
“我親眼看到的,”我看著他的眼睛打斷了他的話,“我親眼看到,譚笑死在了花壇裡。”
風聲驟起。
深秋的操場上不再有夏末遮天蔽日的綠茵,漫天黃葉夾雜在狂風間,如海浪般鋪天蓋地呼嘯而來。我看到指導員幹淨的眸子裡湧上了一絲歉意,他舔了舔下唇猶豫著開口,就像在說一句“對不起”。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說,狂風暫歇後,他也只是側耳傾聽了半晌,露出一副安心的笑容。
“關掉了,”他用口型描摹出這幾個字,用手指了指耳朵,就好像那裡面藏著一個竊聽器,“他們偶爾會在我身上裝東西,”他換回了正常的音量,“可惜拜父親所賜,我對大多數的內嵌式電子産品都過敏,一開啟就耳鳴,所以那些監視裝置想在我身體裡存活的久一點,就只能關機。”
“抱歉,讓你想起了糟糕的事情。那些人對你的關注度太高了,他們總覺得你隱瞞了什麼,所以適當地透露一點能更好地幫助我們矇混過關。”
“不過話不在多,點到為止,譚笑都惹了這麼多事了,多少也該幫我們分擔一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