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糾結半晌,說不完整的話最終只幻化成一個淺淺的笑容。
令她意外的是,鄒昊勤似乎對於她的出現並不覺得意外。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也牽起嘴角回了個淡淡的微笑,臉頰邊那個清清淺淺的小酒窩好看得耀眼……
他徑直穿過舒童走到她身後的摩托車旁,將手裡的幾個包裹放進袋子裡,邁著長腿跨坐上摩托車,而後發動引擎,絕塵而去。
生疏得如同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
舒童怔在了原地,口袋裡兩只攢成拳頭的手鬆開又捏緊,捏緊又松開。
她聽見那輛舊摩托車行駛時發動機發出的巨響,聲音從大到小,由近及遠,直至消逝不見……
她轉身朝小區門口跑去。
往日裡鄒昊勤在沿途這一路都騎得很慢,因為每隔不遠就得下車送快遞。
可是今天,舒童一路小跑著出了小區門口,都沒有看到那輛舊摩托車的蹤影。
大概是故意躲她吧……
她能想到的……
她早該知道的……
可是她仍舊想再沖動一回,就這一回……
她手裡緊緊捏著的包裹,是前幾天上網給他買的帽子和手套,她挑了很久的帽子和手套。
一頂藏藍色的羊毛帽子,一雙加絨加厚的皮手套,騎摩托車時可以禦寒保暖……
冬天很冷,送快遞也冷,騎摩托車更冷……
剛剛擦身而過的瞬間,舒童已然注意到他露在外面的手和耳朵都是通紅一圈……
他面板白,一塊塊紅腫的凍瘡分外顯眼……
如果戴上帽子和手套,可能會好一點,也許會暖一些……
終於在跑了10分鐘之後,在美豔女老闆的瑜伽館門前,舒童看到了從附邊的小巷子推著車走出來的鄒昊勤。
她停下腳步,躬著身,手扶膝蓋大口的喘著氣……
她原本以為鄒昊勤會直愣愣的問一句,“你跟著我幹嗎?”
但是他沒有,他只是扶著摩托車的把手,靜默的看著她,一語不發……
舒童也直起腰看他。
他依舊穿著那件夾克外套,收攏了拉鏈,高高的領子立起來,看起來格外挺拔俊秀。
風很大,豎起的立領將那張清俊的臉遮蓋了大半,但依舊能看得到劍眉鳳目,鼻正唇薄……
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無論何時何地,不管身處何境,都是好看的……
摩托車把手的顏色是黑的,他的手卻很白,她一眼就看到他白皙的雙手小拇指的骨節處觸目驚心的紅腫開裂著,掛著斑駁的血絲……
興許注意到了舒童正在看他的手,鄒昊勤下意識把雙手收進口袋裡。
放進去時,腫得變形的兩隻手一觸碰到口袋處冰冷堅硬的拉鏈,他立刻頓了頓……
應該很疼吧……
舒童看到他有稍稍愣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捏緊拳頭放進口袋……
舒童往他跟前走了幾步。
因為跑了很長的路,她費心綁了很久的馬尾鬆鬆垮垮的耷拉在腦後;系成五角星花樣的鞋帶已經歪歪扭扭的散開;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把畫得清透靈秀的眼妝都暈花了……
她低頭看了看出門時擦得一塵不染的帆布鞋,下意識又將腳步往裡挪了挪……
她知道,她此刻一定狼狽極了。
反觀站在她對面的鄒昊勤,不管在寒風中吹了多久,不管身上的衣物有多單薄,也無論騎的摩托車有多破,褲子洗得褪色成什麼樣,衣服穿得有多舊,他總能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一樣,從來不受周遭事物的影響,永遠都明目朗星,永遠都俊逸倜儻……
他只要安靜的站在那裡,就是一個聚焦的光源,總能讓人在擁擠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見他……
他好像永遠都不會狼狽,永遠都不會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