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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卻是一排排黑壓壓的人影,看得心裡發怵…… (2)

再僵持下去,再沉默一會兒,舒童知道他又會馬上轉頭走人了。

雖然當下這個場景跟她預想的,跟她計劃的完全不一樣,但她也必須爭取時間了。

舒童低著頭,猶豫半晌,終於開了口,“我……你……你在通達送快遞啊?”

可能完全說了句廢話吧,這次鄒昊勤連那個言簡意賅的“嗯”字都沒有說出來,只微微點了點頭,就推著車從她身邊穿過。

他的臉上還是那樣清清淡淡,沒有一絲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反正尷尬久了,難堪久了,也委屈久了,舒童便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為情了。

她定了定神,轉過身,剛想說話,卻發現他已經推著車走到離她好幾十米遠的地方了。

她小跑著沖上去,將手中的包裹強塞到他手中。

舒童很用力,像是把所有的氣與怨都撒在了這個小盒子上,動作間無意中觸碰到他手上疼痛難耐的凍瘡,鄒昊勤下意識猛的縮回了手,盒子猝不及防的掉落在地上……

舒童愣住了。

她低頭看到那隻已然被她捏扁的包裹,又沾染了一地的灰塵和泥土。那隻黑色的加絨手套,從盒子裡鑽出一根手指套,剛好落在旁邊的泥坑裡,沾上了髒兮兮的泥水,看上去滑稽可笑又卑微可憐,正如此刻的她一樣……

她忽然想起自己那晚坐在電腦前對著滿屏的男款帽子和手套,看得眼花繚亂,直到看累看吐了,才挑的這一款。買好之後付款已經淩晨4點了,她躺在床上高興的睡不著,想象著鄒昊勤收到禮物時的反應。

她知道依照他的個性一定不會收的,到時候她就再死纏爛打一會兒,反正在他心裡自己已經這麼不要臉面了,也不在乎臉皮更厚一點。

嗯,總能軟磨硬泡到讓他收下的,畢竟鄒昊勤是個怕麻煩的人,而她,願意充當這個大麻煩……

可是在她所有的計劃裡,她都沒想到鄒昊勤竟然會當面扔掉她的禮物……

原來他竟已憎惡厭棄自己到如此地步……

舒童慢慢蹲下身去撿盒子,小心翼翼的將手套上的泥水擰幹,可是羊毛手套上沾染的泥土卻怎麼也擦不掉……

她固執的用大拇指和食指努力往下薅,手指腹被搓得通紅,她仍然沒停下動作……

鼻子驟然一酸,兩行清淚就那麼不經意的滾落下來。舒童始終蹲在原地沒有抬頭,繼續擦拭著手套,努力抑制住眼眶裡飽含的淚水,肩膀卻不受控制的抽動起來……

多久不見了,鄒昊勤已經記不清了……

以往他都只能躲在黑暗裡遠遠的瞧她一眼,今天走近了看才知道,舒童已經比記憶裡瘦了一大圈。

他知道,她最近過得並不好……

她此時正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小聲的抽泣著,瘦弱的雙肩顫抖著,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他慢慢俯下身,下意識伸出手想攬過她的肩。

可剛一伸出手,他便看到自己手背上那一塊塊紅腫開裂的傷口,淩厲猙獰,血肉模糊……

他的手就那麼毫無徵兆的懸在半空,停留片刻,又捏成了一個拳頭收進口袋。

舒童蹲在地上很久很久,直到眼淚流幹,直到頭暈目眩……

鄒昊勤也站在一旁很久很久,安靜的佇立在那裡,沒有動作,也沒有言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舒童撿起包裹,緩緩站了起來。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眼淚,也沒有了表情,但從眼角處還未擦拭幹淨的兩道淚痕可以看出她確實有哭過……

這回,她沒有再將包裹塞進他手中,只是輕輕把它放在摩托車的坐墊上,“裡面是手套和帽子,給你的 。”

舒童的聲音裡帶著點哭腔,還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

鄒昊勤仍然一臉沉靜的看著她,語氣中依舊是常有的清冷隔閡,“謝謝,不用。”

舒童將雙手插進粉色連帽衛衣的口袋裡,清清淡淡的開口道,“哦,那就扔掉吧”。

她說完話便轉身跑開了,幹脆利落。

要或不要,扔或不扔,都隨便他吧……

反正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個晚上,舒童又失眠了。

她很累很累,身心都累,彷彿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沉沉的躺在床上怎麼也起不來,卻也怎麼都睡不著……

她睜著眼睛看著窗外從黑漆漆的一片慢慢過渡到東方出現第一抹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