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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純貴嬪姜起衣不敬聖上?好一個不敬聖上!小小一個才人便敢以妃以嬪自居,呵,本宮何須擔待,該擔待的人是你!本宮何須如你這般在此匍匐,又何須爬上那位置?可笑,當真是可笑。一個爬字深深觸痛了自己的內心。呵,誰要她管,她又能怎麼管?這般的人,今日若不將她的傲氣打斷,那自己的威信,必將一落千丈了。本是欲要離去,可如今,卻事不由己。只能打,打到她認錯,打到她抬不起頭來。旁人?不想管?看看你這模樣啊,當真是不想管麼?還敢說本宮疑神疑鬼,真正疑神疑鬼的,從始至終都是你!奴才也是曉事的,杖杖落下,雖是生疼,卻不會要她性命。不過,誰知會不會落下病根呢?

才人崔嫿奴才一杖仗打下來,不帶絲毫溫度與情感。

我死命揚起頭,喘著粗氣,面上汗淚混融,目光透過雜亂粘溼的髮絲投向眾人,他們如同在看一個笑話。

我只覺徹骨透寒一個既無家世,無姿容,無寵愛的妃嬪,或許哪一日被掩埋在這紅磚青瓦下的悽悽鬼魅之地,也問人問津。

我被巨大的疼痛和恥辱死死壓住,匍匐於滾燙的地面,渺小得如一芥子,死死攥緊帕子,再也說不出話,只發出極低的嗚咽。

純貴嬪姜起衣疼嗎?站起身來,走到她跟前,那張容貌平平的臉,高高腫起。她的鮮血從口中溢位,劃過脖頸,那般的妖嬈,正如那曼陀羅般的妖嬈。丹蔻抬起了她的下顎,只見她的淚與血,暈染開來,那小聲的抽泣,充分滿足了自己內心的虛榮與自傲,倔強?這個宮裡哪裡能容得下倔強呢?反手一個巴掌扇過去打你,那是看得起你。奴才都會意停下了手中的棍杖。留給她一個勾人的笑,便離開了長廊。

才人崔嫿她得意的笑聲迴盪在十里長廊,格外響亮,被宮人們簇擁揚長而去。

我回過神來,心口一鬆,整個人都軟倒在地,於巨大悲懼中生出一絲歡喜。

我抹淨嘴角兩道血痕,吩咐侍女:“攙我回去,叫舞心悄悄去請太醫記著!不許聲張!”

“小主,她這般欺負人,咱們該去求貴妃做主……”

我喝道:“糊塗!”侍女嚇得一凜,淚水亂轉。

我強忍疼痛:“我什麼都沒有,拿什麼去爭這口氣?”

侍女微微出神:“小姐……你從前不是這般性子……”

我指甲深深陷進肉裡,目光流轉於如重巒般似有傾倒之勢的殿脊,面色沉靜如璧:“我……不想做冤魂。”

裴衾縱然我合了眼,耳邊還餘下刀槍刺入血肉之軀的聲音,多少不屈的冤魂在怒吼。我死命掙扎,卻是無果。

“這趟往生極樂,你還放不下。”

我,死了?我試圖張嘴,發不出一絲一毫的音。

“痴男怨女……”

“去吧。等你放下了,自會抉擇。”

“這是閻王爺的原話。”

那像是空谷傳來的聲音,遠去了。恍然間,清泉淙淙流過。

徐長禧蒼穹混沌不堪,無數寒光閃爍的劍鋒以風捲殘雲之勢將城池侵佔。勝利的號角在空中迴盪,掩蓋了劍身沒入身體的聲響。血紅的刀刃從背後刺出,嘀嗒,嘀嗒。狂風似一隻巨掌,如猛虎般向長禧撲來,壓的長禧感到窒息。

“不!”

長禧猛地坐起,雙眼緊閉,雙手捂耳。片刻後,長禧驟然掙開眼睛環顧四周,伴隨著喘息聲。腦海中不斷閃過一句話。

“將軍已逝,夫人您節哀……”

她將腿蜷起,伏在膝上失聲痛哭。

裴衾我睜開了雙眼,沉睡了約莫許久,意識逐漸清醒。入目仍是一片紅,喜慶的紅。

這是怎的?我心裡犯了嘀咕,老天爺送我到陰曹地府,上趕著閻王娶親?

思緒被悲苦的聲聲打斷,我抬眼望去,看見了……我的長禧!

是,是長禧,我的妻啊!她總愛用兩手捂著臉嗚咽,香爐裡燃的也是她最愛的香。

“長禧!莫哭,裴郎回來了。”

我跌跌撞撞的走向榻上,平素裡一截的路變得那麼遙遠。

徐長禧已是仲商十分,月色穿過窗紙滲到屋內,北風嗚嗚,搖撼著樹枝兒,吱扭,吱扭。長禧的右手緊攥著,指甲生生嵌進肉裡,從指縫處滲出血來。她倏忽抬起頭,看向門邊兒,卻是空空如也。她像是洩了氣般搖搖頭。

“人死不能復生。”

窗戶外頭起雨點拍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她胡亂抹了幾把淚,看向窗外。

“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