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基地裡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偶爾起降的大型飛機，沒有別的動靜。當然，這不過是用來欺騙敵國偵察衛星的假象，戰鬥機全在機庫裡面。地勤人員正抓緊時間完成出發前的準備工作，主要就是檢查各個系統的狀況，要在這些工作完成之後才會為戰鬥機補充燃油與掛載彈藥。

作戰中心內，幾十名飛行員正在聽取任務簡報。

英立言坐在最後一排，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不過他一直在仔細聽大隊長講的任務內容。

回到基地後，英立言才知道搭檔莫希函受了重傷。彈片打穿了座艙後面的機身，其中一塊打中莫希函的腰椎。因為穿著抗荷服，加上身體基本上固定在座椅上，所以創傷造成的影響沒有立即顯現出來。莫希函不但沒有因傷駕機返航，還駕駛戰鬥機飛了回來，救了英立言一命。隨後，他還在英立言的協助下擊落了四架偷襲預警機的敵機，並且順利的完成了空中加油。只是，這一系列的戰鬥，加重了傷勢。戰鬥機降落之後，莫希函是被地勤人員從座艙裡抬出來的。因為彈片在高過載作用下多次移位，導致創傷範圍擴大數倍，所以莫希函很可能半身癱瘓。就算將來能康復，最多也只是不用依靠柺杖走路，以及不用在輪椅上度日，他再也無法駕駛戰鬥機升空。

英立言很愧疚，因為莫希函是為了掩護他才沒有提前返航。如果及時返回，莫希函的傷食未必會如此嚴重。

把莫希函送上返回首都的專機之後，英立言在軍醫的幫助下睡了幾個小時。

醒來之後，英立言還被命令去見了心理醫生。只是，心理醫生的幫助非但沒有讓英立言感到好受一些，反而讓他更加自責。關鍵是，英立言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開解，而是轉移注意力，讓他不再多想。最終讓英立言從自責中走出來的，或者說讓他把自責與愧疚暫時拋開的就是這次任務。

“兄弟們，為犧牲戰友報仇的機會到了，大家都去做準備吧，十五分鐘後集合。”

隨著大隊長下令，飛行員紛紛起立，又陸續離開了作戰中心。相對而言，航空部隊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平時都比較隨意，雖然看上去有點散亂，但是沒人會因此認為這支部隊紀律潰散。再說了，飛行員都是軍官，平時又同吃同住，私下更是稱兄道弟，因此上下級的界線反到不太明顯。

等到其他飛行員全都離開，大隊長田海濱才拿著頭盔走了過來。

“狀態不好的話就留下來，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你在後方負責協調，由我率領你的中隊執行任務。”

英立言微微一愣，說道：“不，這不行。”

“英子……”

“這次不行。”英立言站了起來，說道，“你說了，這是為犧牲戰友報仇的機會。我們中隊損失最大，老莫生死未卜，憨子還在前方，還有嘵天他們的血仇。這場仗打完後，我會考慮留在後方。只是這次，我得親自上陣。老田，這不是請求。如果讓我留下來，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田海濱嘆了口氣，把頭盔遞到了英立言面前。

“老田……”

“上吧！”等英立言接住頭盔，田海濱拍了下他的肩膀。“小莫已經做了手術，聽說是國內最好的醫生，還是元首親自安排的。度過七十二小時的危險期之後，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說。那麼多兄弟陣亡，那麼多兄弟受傷，我也是為此才向上級請求由我們大隊打頭陣。上了陣，別給我丟臉。”

英立言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還有十分鐘，去做準備吧。”

“這個，替我收著。”

看到英立言取出來的信封，田海濱猛的一愣，同時退後了一步。

“如果我沒有回來，幫我寄回老家。兩老有國家贍養，我不擔心什麼。只是父母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我卻未必能夠為他們養老送終，是為子女的最大不孝。看到這封信，或許兩老能理解。”

“你……”

“當然，只是替我保管。你以前不是說我是貓變的嗎？我的命一向夠硬，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你頂著，肯定死不了。”

英立言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讓田海濱很無語，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