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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煥秋是個可憐人，可誰又不是呢。黑影相信了張煥秋的說辭，當這些依據出現在他之前，他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雖然從不表現出來，但他心底其實是十分自負的，他相信張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極安全的，況且張氏一貫以瘋癲的形象示人，本質又只是個不堪大任的弱女子，誰會想到她竟然暗中策劃了這樣的動作。

先不說她是怎樣與張子木這個叛逆搭上線的，就看她能在不驚動眾人的情況下得到這麼多的心，就是件細思極恐的事。

黑影安撫到：“若是事態嚴重，我會出手解決她。”他一向不喜插手凡人的事，天道有輪回。他不是凡人向來受偏愛庇佑，有恃無恐一輩子也不過短短百年。如他這般的妖物若是被發現對凡人出手，日後修煉就會化作天雷劫數，十分不利。

但他細細思量一番，若是放任張氏和張子木的小動作，一邊是張家的恩情無法報答，另一邊是他們已經有了血債放任的話，怕是不妥。黑影心中有了比較，也大方的許諾了張煥秋。

張煥秋眼見著黑影猶猶豫豫。他心知黑影有自己的思量。

靠別人，倒不如靠自己。張煥秋尋思著假裝未曾發現張氏的行動再找個好時機破壞了她的如意算盤，可一面他又極為心軟，張氏再怎麼作惡多端也是她的阿孃，她不是沒有呵護過他，甚至可以說成績的張氏對張煥秋可以說是百般寵愛了。溺愛到連張父都看不下去，明裡暗裡示意了好幾次。

“我並非讓你對付我阿孃，她雖對我不仁但我不能不孝，百善孝為先，這我還是懂得。”張煥秋想了想開口替張氏求情，張氏一介婦人想也敵不過妖物。

“你這是婦人之仁，張煥秋，你還不懂嗎，她並非把你當成親子看待，你不過是她的所有物而已，任由她擺布玩弄。她要你聽話，甚至想要你命。”黑影對張煥秋這副扶不上牆的柔弱姿態十分瞧不上眼，他所認識的張家子孫哪有這樣的，哪個不是天資卓絕，遇事果斷的。既然張氏都做出了選擇，那他也該拿出自己的姿態。能力不足連花架子都不會，張煥秋真真是他所識的頭一個。

“她若要我這命，那她就拿去好了。”張煥秋仰頭苦笑。“我本想這樣說的，也拿出點骨氣。可我不行，我是真的不想死，你懂麼嗎，你不懂。”張歡秋眼神閃閃發光的看著黑影，倏然又黯淡了下去。眼中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光。

“我懂得，張煥秋。”黑影出聲，張煥秋震驚的抬頭看他，黑影避開了他的視線，眼神看著其他地方。

“你總以為我不懂，你以為妖就自然自在了嗎，若是要我來選倒不如做人來的爽快。”黑影自嘲到，張煥秋簡直難以相信，在他想來做個自由自在的妖有什麼不好，快意恩仇，壽命長久，又沒有這麼多的煩擾拘束，簡直是他理想中的日子。

“不是你想的這樣，妖並不如你所想的這樣。”黑影注視著張煥秋，張煥秋是個十分好理解的少年，他的心中所想都誠懇的擺在了面上，黑影可以清清楚楚的在他面上看出他的心思。他嘆了口氣，張煥秋這般天真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就張煥秋一貫的氣運而言，怕是壞事的機率大過好事吧。若是曾經的張家而言，哪怕他天真到老死都能護著他一輩子。而現在的張家，卻在逼迫他長大。

“我們不能插手凡人的事。”

“那，若是插手了呢。”張煥秋看著他面露不解。

“會結下因果，不知何時要償還，以怎樣的姿態，怎樣的行事，往小了看或許是被捉妖師捉去，要麼被奴役馴服，要麼就是一條命。”黑影想起自己還十分弱小時見過的場景。

面目冷凝的捉妖師或是手持著寒芒利劍或是拿著玄鐵鎖鏈，又或是其他的什麼奇怪武器。四處是妖的血液和哀嚎，他們像是見慣了，甚者還有人面上帶著可怖的笑意，他害怕的瑟瑟發抖，躲在角落裡絲毫不敢出聲也好在他存在感薄弱，未曾被他們發現，逃過一劫。他發現，那些捉妖師並非在捉妖，而是在虐殺，他們追逐妖，又不果斷的殺了他們，砍上一刀一劍又放他們跑，像貓捉老鼠一樣玩弄著生命。

那些妖甚至沒有害人性命，他們像凡人一樣只是想活著而已，可那些人只想趕盡殺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想必是這樣想的吧。

那是一個血色的夜，黑影閉上了眼，過去的一幕幕反反複複的出現在他的腦海。痛苦的讓人無法放下和忘記。

“嚴重的會用生生世世去償還。或是變化成心魔一輩子修為不得寸進。最後化為黃土一捧。”黑影到底還是沒把殘酷的那一面說給張煥秋聽，這個孩子不適合這些，他已經得到夠多的殘酷了，而那些非人的有他承受就夠了。

黑影淺淺一笑，其實也稱不上是笑吧，他只是勾起了一個極小極小的弧度，若是不細看定然是發現不了的。可張煥秋一直在盯著黑影看，他了解黑影的一舉一動，熟悉他連自己都不知曉的小動作，所以即使這個笑容這般清淺，他也是發現了的。

“你笑了，黑影。”張煥秋摸上黑影的臉龐有些呆呆的喃喃。

黑影一愣，笑容立刻就垮了下去。他摸著自己的臉，卻摸到了不屬於自己的溫度，是張煥秋的手，他故作自然的放下自己的手，卻沒有提醒張煥秋把手拿開，他冷淡的回答到“沒有，是你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