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櫞在夜半時分醒過來，那雙漆黑的眸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只剩下死一般的呆滯，隨即那雙眼睛忽然被鋪天蓋地的恨意所瀰漫，像是一團墨落入了清水，清水成了墨黑一片。

燭光落在屏風上，蘇繡著秋風撫動海棠的溫柔，周氏疲倦的側臉落在水靈櫞眼中，像是一顆石子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濺起絲絲恨意。

就連母親都來可憐我了嗎？但是我水靈櫞不需要任何人施捨的同情。

周氏似乎睡得沉了，手臂撐不住偏著的腦袋，一剎那驚醒了，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就是前來檢視水靈櫞的情況。

溫暖的手摸著水靈櫞的額頭，發現沒有哪裡不妥緩緩的鬆了一口氣，周氏為水靈櫞蓋被子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鎖骨上的吻痕，手就這般停在了原處。

周氏心口一痛，嚶嚶的哭聲從唇齒間溢位，因為擔心擾了水靈櫞休息，獨自躲到屏風後低聲的哭泣。

“那些害我的人，我一定會百倍、千倍的還回去……”，水靈櫞睜開眼睛，眸中閃過狠厲，像是黑夜中潛伏著的一條毒蛇。

水靈櫞深知，失去了城王側妃的保護傘，自己在水家老太太與自己父親眼中就變得一文不值，而且現在自己還有面前的困境需要應付。

水靈櫞就這樣睜著眼睛到了天明，瞧見翠兒進來了，低聲吩咐道：“我覺得身子不舒適，去把府醫請過來給我瞧瞧”。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吩咐，卻讓翠兒為難起來，低著頭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水靈櫞不悅的盯著翠兒看了一眼，嚇得翠兒整個身子開始哆嗦起來，吱吱唔唔的說道：“小姐，玉蘭苑那邊一大早就喊了府醫，說是七小姐不小心受了風寒，所以……”。

水靈櫞氣得坐在床上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被子，狠狠的咬著下唇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若是放在自己還沒有出事的時候，哪裡輪得到玉蘭苑的人同自己搶大夫？

“咳……咳……”，水靈櫞一聲高過一聲的咳嗽聲，喉嚨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嚇壞了翠兒，緊張的遞過了一杯溫熱的清水。

翠兒緊張的看著水靈櫞一點點的把溫水喝進去，剛剛覺得情況稍微好上一點兒，水靈櫞卻又不小心被溫水嗆著，痛苦的咳嗽聲又響起，翠兒懷抱著水靈櫞，輕輕為水靈櫞拍著背。

“翠兒，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說是主僕的身份，其實就是姐妹的感情，原本我就打算讓你跟著一起到城王府去的，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水靈櫞這般說道。

翠兒細心的用帕子為水靈櫞擦拭吐出來的清水，聞言手猛地一抖。

翠兒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看著水靈櫞無神的雙目有些手足無措，隨後心中蒙上一層不好的陰影。

“小姐，您能不能想想辦法，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你不能這麼意志消沉下去”，翠兒鼓勵著說道，實在是不願意瞧見水靈櫞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水靈櫞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飽含著嘲諷的意味，看了自己身後的翠兒一眼，苦笑一聲回答道：“我可以為你安排一門好的親事，雖然我現在與廢了，但是安置你一個小丫鬟還是可以做到的”。

水靈櫞宛如交代後事一般對著翠兒說了好些話，兩人往日的情誼，水靈櫞現在的絕望，晶瑩剔透的淚水就這般一點一點的順著水靈櫞的臉頰滑落。

“小姐，您別說了別說了，翠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您的，您堅強一點，夫人不會不管您的”，翠兒被水靈櫞的一番話說得淚如雨下，抱著水靈櫞這般說道。

水靈櫞聞言怨恨的眼底下劃過一絲精光，看著一旁的翠兒，緩聲問道：“此次我被人陷害是一定要找出兇手為自己報仇的，但此事絕對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你可是願意……”。

水靈櫞話還沒有說完，翠兒跪倒在地上，回答道：“奴婢願意一直追隨小姐，若是小姐讓翠兒上刀山下火海，翠兒也願意為了小姐前去”。

水靈櫞看著翠兒眼底的那抹堅定，心中忍不住顫抖起來，想不到到最後自己被親人所拋棄，願意與自己同甘共苦的，只有那麼一個從小跟隨到大的小丫鬟了。

“謝謝，你沒有在最困哪的時候拋棄我，如果有一日我好了，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水靈櫞很是動情地說道，能有這麼一個忠心的丫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主僕兩人在房中抱成一團，水靈櫞身子孱弱，好不容易喝下去的一點兒水又吐了出來，咳嗽了那麼許久喉嚨開始變得嘶啞難聽。

水靈櫞有些擔心的摸了摸自己脖子，擔心自己的嗓子會不會在此次意外中毀了，自己的一切都已經毀了，上天總不至於這般殘忍還要奪去自己的聲音？

“小姐，昨夜夫人就讓人準備了熱水，您要不要沐浴？”，翠兒將水靈櫞扶坐在床邊，小聲的建議著說道。

沐浴？水靈櫞雙拳在錦被下緊緊的拽起，連指甲嵌入掌心都不自知，手底下的人果然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連著點兒小事情都已經準備妥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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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靈櫞看著翠兒一臉擔憂的神色，感受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液，終於冷靜下來，說道：“那就沐浴吧！”。

溫水漫過水靈櫞的身子，翠兒早已經退了出門口守著，被溫水浸泡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身子的痠痛在蒸騰的熱氣下開始無限放大，水靈櫞只覺得身子一陣陣發虛。

腳開始發軟，身子的傷口處疼得令人窒息，水靈櫞無力的坐在木桶裡，隨手將自己的青絲打散，在清水中洗去所有的汙濁。

那些令人羞恥的痕跡透過清水的映照，一點點落在了水靈櫞眼中，濺起絲絲恨意，雙手狠狠的拍打著水面，彷彿只要水面不再清晰，昨夜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玉頸處一個個赤色的吻痕，當熱水漫過的時候，就像是用鈍刀子在水靈櫞的皮肉上摩擦，帶著極致的疼痛。

絲絲血跡從吻痕處滲出來，一個個牙印逐漸在玉頸處顯現出來，有的極深，想來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露出脖子，只能穿一些翹領的衣裳。

沐浴的溫水是周氏特意調製過的，裡面那一絲若隱似無的藥材味沒有瞞過水靈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