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只是因為居收拾書包準備第一天上學。
居一直覺得這沒什麼。他總得上學。他不可能一輩子在這個家寸步不離地讓你跟著。
“你看你住院的時候葛格不也不在?”
然後曦就瘋狂了,扯著他的新校服撕心裂肺地哭,毫無理性地撕扯破壞。
鬧到沒辦法,爸爸一個手刀打暈他居才能收拾一下破書包去上學。
因為買新書包新書錯過開學典禮,在全班幾十人面前被笑話上學第一天就遲到。
居想說都是弟弟的錯,又能跟誰說呢?開廣播嗎?
回來之後聽說弟弟醒來還在鬧騰,是牛仁打了鎮定劑情緒才稍微安靜一點。
那之後,他去醫院看望弟弟。做好了被扔水杯枕頭的心理準備。結果弟弟一看見他就咧開嘴笑,笑得特別開心。彷彿之前在他房間搗亂的另有其人一般。
那之後,居越來越覺得這個弟弟奇怪。以前是喜歡有個小跟班。長大之後呢?曦簡直是一個樹袋熊。看到居就要抱著,說什麼也不放手。居上哪兒都跟著。爸媽說他也就在你在家這段時間笑,你不在的時候小臉拉得老長,合著全世界欠他三百個葛格一樣。他還極其沒有禮貌。
寧正爬上窗外玉蘭樹,進居房間。三父子躲被窩裡講你們寧日那些英雄事跡。
曦曾經淡淡地冷靜到無情地分析:“對於爺爺這個人,我不否認他創造出日升會,樹立黑道規則,管理西街這些功績。但我不認為他是英雄。殺人放火燒山,□□擄掠。說到底,他只是為了自己的生活不擇手段的小人而已。無論他是為了自己還是以為了家族的名義做的這些事。錯的,就是錯。一個錯誤的人身上沒有我需要學習的東西。”
他六歲時候講的這些道理,居一路磕磕碰碰長到成人才真正理解。
爺爺大過天的寧正當場罵他不肖子罰他在玄關面朝爺爺照片跪下。他不跪。
“他自己做錯還不許我說?這什麼道理?管他爺爺太姥爺!錯了就是錯了!這是事實!你是我爸爸又怎樣?我自己的身體是你說跪就可以控制的嗎?”
彼時他跟霍山扣學了幾個月。說話已經如同常人。除了一些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可見此時,他根本不認為這樣辱罵長輩違抗父親有什麼問題。
“你對長輩就沒有那麼一點尊敬嗎?你喊我什麼?你看你剛才張牙舞爪的樣子!你這是要氣死我!”
“爸爸,我沒有不尊敬你。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也說過這是好事。你也願意跟我爭辯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爭辯的結果就是,我做的都是好的,對的事。為什麼現在你又來責罵我不懂規矩呢?”
“理在你那兒,可我是你爸爸,他是你爺爺。你就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嗎?”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不說爸爸你還沉迷在錯誤的爺爺的神話當中。我幫你知錯能改我做的都對。”
無語。眼裡只有紅色的√和x,沒有半點人的影子。
“夠了。曦,你葛格,十分尊敬你爺爺,不曾說過他的一句不是。”
一說到葛格喜歡葛格不喜歡他馬上就會照著做,連理由都不問,超級乖。
居能看到寧正臉上的糾結。他父親也不想用那種辦法。但是不用曦會說更多難聽的話。他終於還是說了。
“居,是不是?”
居慢慢點頭,曦沉默了。
寧正:“你葛格,把你爺爺當做英雄。你要是誹謗爺爺,他會不高興的。”
曦迅速跪下,認錯:“那我以後都不評議爺爺了。”
當時覺得這樣做很方便,如今看來,大有問題。也使根本什麼都沒有做的居在不知不覺之間根深蒂固在曦的腦海裡。曦更加過分地纏著葛格。居甚至不敢回家。因為回家聽到“葛格,歡迎回家”,就意味著他身上要掛著一團兩百斤的肉,走到哪裡都放不下,做什麼都沒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