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練!三哥?不要三哥。三哥不要。”慌忙中又去推劉寶珠,“你快去呀!”
“四公子,你小點聲兒,小姐睡了。”
“什麼?這個三杯倒的酒鬼!完了。哎哎哎,三哥,你聽我說。我,你不心疼達仔了嗎?三哥!”劉家達一臉天要亡我的表情,被上樓來的劉家政拎回書房去。
劉一手連說三次見笑才把這段小插曲抹過去。問了一些你跟家政是同學嗎,家政在學校可還習慣的廢話。
唯一一次提到佳明,問的是,“佳明現在讀幾班?”
自己的父親還不知道自己女兒讀幾班?旭也是相當尷尬。
旭看了一眼藍色腕錶,直說到十一點,差不多吃飯時候,劉一手才帶他去自己三樓書房看字畫。
四面牆掛滿七王爺的字畫。旭差點以為自己正在參觀七王爺的作品展。分賓客落座酸枝木茶幾兩側。桌面有茶座的凹位,但是沒有茶杯跟茶壺。顯然有備而來。旭靜靜等著。
果然,劉一手從牆上取下一副《吾兒》。小心翼翼地逐寸展開。
旭站在一旁觀賞,口中念道,“白露冷秋夜來堂,啟明道別梅園郎。舊人新子何須問,一輪甲戌誤作陽。”
“這是七王爺存世的最後一幅字。吾兒。寫給家明的。你的詩集呢?”
旭從懷裡掏出黃皮的詩集,攤開一頁平放桌面。兩人逐個字比對,發現那些字如出一轍。
劉一手確定這本手稿是七王爺真跡。手壓在手稿上,細細撫摸。
旭苦笑著,“我爺爺留下來的一本破舊手抄詩集竟然是前朝七王爺真跡?劉老爺別開玩笑了。”
作勢就是扯爛也要扯下來。劉一手沒敢硬來。無奈鬆了手。在劉一手翻臉之前,旭霸道地搶回自家的詩集。
劉一手眼睜睜看著旭把詩集隨意一卷,粗魯地插在腰間皮帶上。心疼得面容扭曲。
“我劉一手,不開玩笑。90萬。”
“不賣。”
劉一手收起那副《吾兒》。請他坐好,上了茶。先嘆一口氣。
“人人都知道七王爺的字畫值錢。就是七王爺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在意。他生前一個狠心,燒毀了所有書稿。要搶救下來也是殘的壞的。現存完好的不是往日送給朋友的就是偶爾一個字救濟貧民的。那個貧民後來憑借一字賣得千金。現實版的一字千金。貧民得以買藥救妻子。發家致富之後又雙倍價錢把那一字買回。你可知那一字是什麼?”
旭坦言,“不知道。”
“那一字就是劉。劉一手的劉。那個貧民就是我。”
劉一手說到這裡,低頭,再抬頭,眼裡有水。不知道想到什麼,笑了。笑著笑著,兩行濁淚就滾滾落下來了。旭辨不清他是真是假。
“七王爺對我們劉家有恩。那一年,我父親去世了。我連給他埋葬的錢都沒有。人家說七王爺心善,經常接濟窮人。我尋思著,能到梁園討個十文錢也夠我爹買草蓆下葬的了。我就去跪。
我等啊等,等到那華麗的車駕進去了又出來。還是等不到屋裡的七王爺出來一趟。我從清晨那華麗的車駕從屋裡出來,一直等到晌午。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給我等到了。我記得那時候太陽都要下山了。七王爺可算起來了。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那個一身白衣的落魄書生就是七王爺。看見他出來我就想走了。
我覺得這是要沒戲。你想呀,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犯得著專門出來跑一趟給你銀子嗎?
他還給我道歉,說僕人沒叫醒他。
我估計這是一個僕人什麼的。我就說你在這兒幹活也沒多少錢,你主人不出來那就是不想給我,我也不是那麼厚臉皮的人,不給就算了。我就起身走人。
他叫住我,拉我去街上一個賣墨寶的店裡,讓我光膀子坐好。
我不曉得怎麼的就信了他的邪。他站我後面。我就覺得後背癢癢的像是有什麼在爬。他說好了,讓我去著鏡子。我一看,他竟然在我後背用墨水寫了一個好大的劉字!
我雖然是個粗人,還是曉得什麼叫身體發膚受之於父母的。他竟然在我背上亂畫!
我當時那個生氣啊!你這家夥不給錢就算了,還寫什麼破字羞辱我!
那字寫在我背上,我擦不掉。推倒他這個弱雞就跑去河邊,看著後背那叫一個傷心啊!我劉一手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如果不是為了埋葬我死去的老爹,誰願意大早上頂著北風去你家求你
還好我要拿水擦身上墨跡的時候有個天仙那麼美的女子跟上來阻止我。她一定是上天派來的觀音娘娘。她用紙貼在我背上,把那個字印了下來,還給了我三條黃金。
埋葬完我爹,剩下的錢我用來買一些筆墨紙硯倒賣。後來家明學會寫字,我就讓他冒充七王爺的字,做了幾本字帖,賺了一點小錢。又用這些錢買了一些真品字畫跟家明的假字畫混在一起。再全部高價賣出去。
這樣來回倒騰好幾次,一點點賺出了現在的劉氏雛形。到現在,我們劉氏與你們寧家各執劉耳,立足安居島。這日子,才算好過一些。
別人看我們是有資本跟大鱷叫板,隨口就是千億的投資。實際上,我把大部分的錢投進了日昇昌,借寧老爺子的手利滾利。現在不行了。那邊幹的生意我們幹不來。老了,手腳腦袋都跟不上年輕人。現在劉氏,都交給我兩個孩兒管了。
我閑下來了。老了,有錢了,想給自己的兒孫購置一些傳家寶,結果市面上全是我當年賣出去的假貨。那個時候窮,沒見識。現在被自己當年害慘了。他說的對,我為錢生,早晚有一天要為錢死。